薛贤送上了人参,又道:“近来京城里有桩案子闹得沸沸扬扬,不知王爷可曾听说过?”
邹临祈故作疑惑地“哦”了一声:“什么案子?”
他低下眼睛,看着藏在书案下的陆愔儿。她手里还捧着佛珠,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蹲在他腿边。
他伸手过去,示意她把珠子交给她。她慎之又慎地把佛珠轻轻搁在他手心里,一点儿声音都不敢发出来。
他接了珠子,随手放在桌上一个木盒里。薛贤看得奇怪,不知道刚才他还两手空空,怎么转瞬间有了这些东西?一时想不通,只以为是他看错了。
“钟尚书的小儿子被人杀了,”他躬身道:“原本凶手必死无疑,后来有女子跑去衙门告发钟存麓囚禁虐待她们,拿她们取乐赚钱。圣上听了大怒,御笔朱批大骂钟存麓实乃‘无耻小人’,让府尹把杀害了钟存麓的人释放了出去,还给其赏银一千两。钟尚书本恨极了杀他儿子的那人,后来看见风向,已是吓得一句话都不敢说了,还将钟存麓从族谱上除了名,甚至连他牌位都不肯立在钟氏祠堂里。”
邹临祈漠不关心地听着,说道:“还有这事,倒是稀奇。”
“钟尚书虽全身而退,可多少惹了圣上不悦。他已知道钟存麓的事情会被人捅出来都是因为刘丞的缘故,一气之下已与刘丞彻底断了往来。”薛贤瞥眼看了看邹临祈神色,斟酌着语句道:“二人以往联手,在朝中真可谓大权独揽。如今一朝分化,不知会有怎样的变故。”
“朝廷之事本王早已不管,”邹临祈道:“薛少监特地跑来一趟,想来是惦记着你两个女儿。你自去看她们吧。”
薛贤忙道:“念斐与念然在王爷身边伺候,想来是过得极好的,卑职没什么不放心的。卑职今日前来,除了看望王爷,还是受了三王的嘱托,来送王爷一样东西。”
他叫来自己手下,让把一份书稿呈去给邹临祈。
“听闻王爷对颜柳书法十分感兴趣,此乃三王偶然所得两位大家手书,特送与王爷珍藏。”
邹临祈掀起眼皮淡看了书稿一眼,嘴角凉薄地勾起来:“如此,薛少监倒要替本王好生谢过三哥了。”
薛贤道:“王爷实在客气。三王与王爷手足情深,不过一份书稿而已,给王爷赏评乃天经地义之事。”
薛贤一直不走,陆愔儿在书案下蹲得腿疼,只能抱膝坐了下来。
又等了会儿,薛贤依旧喋喋不休地说着什么。大部分是些奉承话,偶尔夹杂些试探,想拉拢邹临祈扶持三王。邹临祈全都不咸不淡地敷衍过去,打太极一样与其周旋。
时间过去大半个时辰,薛贤还在不嫌口渴地口若悬河,也不知道怎么就那么多话可以说。大部分话听起来没什么妨碍,却是暗藏玄机。语意又晦涩难懂,书袋子掉得厉害。
不愧是钦天监主簿,果生了张三寸不烂之舌。
陆愔儿听得累极,百无聊赖之下愈发困起来,两只眼皮越来越重,往下耷拉着。
最后撑不住合上了。
邹临祈低下眼,看见她身子往后仰,脑袋就要磕在书案后头的挡板上。他不经思考伸出了手,扶住她后脑勺,带着她往前。另一只手托着她脸,让她趴在了他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