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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没说完,众人便听见前方树下,有人蓬头垢面,指着树上鬼哭狼嚎。树上骑着个大马猴似的女子,她一边踢着树枝摇晃,一边朗声大笑。这看着哪有半点像是名门千金,倒像是大闹天空、砸了蟠桃宴的弼马温。

    皇帝默默抚额,替太后感到脸疼。似华梓倾这般的女子,若非要夸,说她身手不凡、性子直率也就罢了,太后说的那些,全都和她不沾边。天下媒人口中说出来的话,果然都是信不得的。

    笑容在太后脸上僵了片刻,真是生平第一次被人拆台拆得这样快。太后到底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这才不至于自乱阵脚。

    “啊……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梓倾丫头此刻就在……树上。”她环视众人,“若有心结识的,可自行前往,哀家就不陪了。”

    这话说完,几乎所有的王孙公子、青年才俊们都齐刷刷向后退了一步,只有三人站着没动,神色还算淡定。

    皇帝是处变不惊的天子,裕亲王沈臻在兵部与华梓倾相处数年,早对她的脾性习以为常。还有另一人,素衣如霜,锋芒内敛,站在人堆里卓而不群,正是如今的定远军统帅,归德将军华尘云。

    历年的中秋赏花宴,男女宾客分席而坐,白天赏花歌舞,夜间饮宴。女眷们早有人引领着,从另一边入席,此处多是男子。太后本有心在开宴前为华梓倾牵一牵红线,但眼下这情形,皇帝只得命人伺候太后和众人先过去。

    皇帝背手向桂花树移步,华尘云紧随其后,沈臻迟疑了一下,远远望了华梓倾一眼,随众人离去。

    看见皇帝来了,两个才人连忙行礼。浣雪受了天大的委屈,急于向皇帝撒娇告状,她本还想借机装下柔弱,牵一牵皇帝的衣角,谁知皇帝皱着眉头,嫌弃地避开了她的手。

    皇帝喜洁,而她身上又是鸟毛又是鸟粪,还有稀哗哗的蛋清,散发着腥味,掺和着她身上原本浓烈的胭脂水彩……皇帝体弱,这会儿被熏得差点要吐。

    他头晕脑胀地听着浣雪哭哭啼啼、喋喋不休地控诉,说华梓倾欺负她,弄脏了她的新衣服,害她出丑。

    南霜姑姑也来了,说自己原想采些桂花去给太后做花饼,两位才人好心帮忙,也不知后来,事情怎么闹成了这样。

    她们说话这会儿工夫,华梓倾忙着从树上下来,给皇帝行了礼,把怀中抱着的鸟宝宝放回鸟窝里,再把鸟窝送回树上。

    忙完了,她笑盈盈地冲着华尘云,叫了声“师父”:“你回京了?”

    她习惯了叫他师父,其实华尘云只大她八岁,更像是大哥哥。二十六岁的年纪,华尘云的性格却分外沉稳冷静,平时不苟言笑,只在华梓倾面前才会露出最温和的笑容。

    他八岁那年被华凌风收养,从此改名华尘云,名字是华凌风起的,取自“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

    华梓倾小时候,一开始祖父是不愿她习武的。华尘云把华凌风教他的武功,偷偷地教给华梓倾。他宠着她、惯着她,对于他而言,她是唯一的亲人,也是世间最特别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