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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一双眼睛紧紧盯着湖面上的浮标,而那浮标之下,似有什么正在试探轻啄。

    李安然是个极有耐心的人,这种程度的试探自然不会令她贸然起杆。

    甚至连她握着钓竿的手,也未曾移动过分毫。

    她在等。

    等一个起杆的绝佳时机。

    就在那浮标猛然下沉的一瞬——

    不远处骤然响起的喊打声,吓得精神极度集中的李安然打了哆嗦。

    与此同时,钓竿上传来的,轻啄钓饵的手感也荡然无存了。

    李安然:……

    她的鱼!

    她等了一个时辰的鱼!

    再往远一点想,她那“绝煞明湖”的“一口鲜”鱼汤。

    没了,全没了。

    她颓然将钓竿一丢,对着左手边个一身黑,沉默如老渔丈竹排上鸬鹚的侍卫道:“去看看怎么了。”

    那侍卫领命,也不多言语便转身离开湖心钓亭,没有一会便折返回来,利落回答道:“湖边有一群村夫村妇扮相人,正举着石头追打一个僧人,方才的喊杀声便是这些人发出。”

    李安然眉头轻蹙。

    以石追打,闹不好是要出人命的。

    “我大周立国以法,就算方外之人犯了错,也当押赴有司论其刑罚,哪有一群村妇村夫动用私刑的道理。”李安然转了转中指上的白玉戒指,对着身边的侍卫招了招手,“把人带来。”

    两个侍卫领命,没一会便带来一群人,乌压压得跪在远处。

    这些村妇村夫虽然是乡下人,见识短浅认不出金吾卫制下的佽飞服。

    跟在后头的一位老者却是早年从过几年军,年纪大了,又被乡里推举为耆老,早些年还能出远门的时候,也曾被刺史设宴款待,见过不少贵人,有几分眼力的。

    他看见这两个侍卫手中捉刀,乌黑的刀鞘上连纹路制式都别无二致,身上穿着的服饰装扮皆为一色,便知道这两位可能是哪位贵勋身边的护卫,连忙扯开嗓子呼着前头那些个一脸义愤填膺的莽夫不要冲撞贵人。

    小老头手里捞着拐,一手提着袴,跑丢了一只草鞋才赶上这些村里的后生,整个人跟个山羊一样喉咙里都喘出了风箱声。

    如今远远跪在钓亭外头,尽量把头埋得低,缩成一团,看着到让人起了些怜贫惜弱的心思。

    李安然看了看天色,对着身边的侍卫吩咐道:“这个胡床给那老人家送去,也是古稀之年了,特赐不必跪着。”

    侍卫“喏”了一声,便将胡床送到了小老头身边。

    小老头活了七十三岁,人老自然成精,也没敢让那贵人的侍卫扶自己,自己就哆哆嗦嗦的爬起来,一边千恩万谢,一边猫着腰缩在胡床上,顺便偷眼瞥了一眼钓亭之中贵人的衣角。

    这一看之下,不由暗念神仙菩萨。

    这颜色,这质地,这反光。

    一看便知道是上等的锦缎。

    ——大周律例在衣冠方面沿袭了前朝不变,身无功名之人,可着麻衣、葛衣;富而不贵之人,虽然可以穿绸,却不能穿锦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