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的僧人抬起头,最终抱着那孩子,一字一句道:“小僧未曾做过。”
虽然满头血污,却难掩他目光灼灼。
李安然心里那种奇怪的感觉更深了一层,便从钓亭中走了出来,径自走到了僧人的面前蹲下身。
后者似乎是没有想到她居然会走过来,下意识想要往后退一些,却被李安然一把捏住下巴。
僧人满眼震惊地望着李安然。
李安然却不在意,她伸手用袖子在他脸上胡乱抹了两下,便能稍微看清一些僧人的容貌了。
——眉毛修长,鼻梁高挺,一双眼窝比起中原人更要深一些,面庞轮廓却很精致端庄。
尤其是那双眼珠,是中原汉子不会有的浅褐灰色。
“哟,没想到竟然是个胡僧啊?”
对方像是没有想到她会突然这么做一样,浅色的眼眸里一闪而过一丝迷惘,随后便不着痕迹的别开了脸,垂眸低头,避开了李安然的目光。
后者浑然不觉,却像是来了兴味一样站起身,对着身边的侍卫道:“阿邹,去请赵明府来一趟,说我有事寻他。”
邹姓侍卫领命,后退两步便转身离去。
雍州齐县县令大名赵不庸,李安然入乡随俗,尊称他一声“明府”。
然而自从李安然两年前来到雍州,这位赵明府基本上就没怎么睡过囫囵觉,甚至连工作热情都高涨了十倍。
原因无他,紧张啊。
谁让大殿下这尊大佛就这么一下砸在齐县这个地界了呢?这下好,雍州刺史每月都要发来驿报询问大殿下在齐县是否过得惬意,是否有什么不舒心的地方,是不是要搬去雍州州府等等。
赵不庸能回答“不”吗?
只好兢兢业业给这个祖宗伺候着,就怕她哪天一个不顺心,就搬去雍州州府。
那自己基本上也就没什么升迁可言了。
两年啊,这日子他过了两年,这两年他吃不好、睡不爽,连新纳的美妾都不香了,这些王刺史在乎吗?不,他不在乎,他只在乎大殿下吃得香不香,睡得爽不爽。
今天恰逢休沐,夫人又带着老娘去云上寺礼佛了,赵老爷刚想着在家中松快松快,却见管家连滚带爬的跑进来,对着他通报道:“老、老爷,大殿下身边的侍卫来请,说、说是遇到一桩难解的公案,请您去一趟……”
赵不庸:……
能怎么办?
当然是换上官服去啊。
他在这里两年,大殿下未曾前来叨扰过他一次,他削尖了头也没能在大殿下面前争一眼之缘,如今大殿下派人来请他,他难道还有拒绝的道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