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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最后,似乎都会绕到“供奉僧侣”上。

    加上老法师神态自若,更能捏起嗓子发出各种声响来模拟六道,语调抑扬顿挫,倒是让原本枯燥深奥的经文平添了几分俗趣。

    荣枯低头忖度了一会,发现自己似乎并不能做到老法师那么豁出去。

    前来听俗讲的大多数都是贩夫走卒,很多都不识字,拿捏喜怒哀乐,全都靠台上法师一张嘴,说唱就唱,说哭就哭。

    前排车驾里坐着的是京中贵女,听法师说到动情处,往往都掏出帕子来擦泪,一边撸下手上戴着的金臂钏、银手镯让扈从给台边上负责收供养的沙弥送过去。

    佛堂高座外头是戏台,待到这一场俗讲完毕,外头戏台也就开张了。

    和俗讲不同,戏台上演的多是俗世演绎,京中贵女们听完了俗讲,多半会绕到戏台那边,在看一会杂耍,听一会戏再回去。

    荣枯耐心听完了老法师的俗讲,却冷不丁听到有人呼唤自己。

    “提婆耆上师,是提婆耆上师么?”

    他扭头循声望去,却看到一个年轻人挤过人群,艰难跋涉到自己边上。

    年轻人生的温吞和善,倒是有些眼熟。

    “上师。”年轻人对着他行了一礼,“我是哲努啊。”

    荣枯这才想起来这个眼熟的年轻人是谁——前西凉王的次子哲努,笃信佛法,当初他和师父,以及僧团滞留西凉的时候,这个比自己小了许多岁的年轻人一直想要寻师父受戒。

    西凉被灭之后,整个西凉王室都被带到了遥远的周朝国都,背井离乡,远离故土。

    “父亲被带回永安之后,皇帝封了他一个顺义公,如今也在永安住着,姐姐当了郡主……”说到这里,哲努一下子闭上了嘴,“上师为什么会在这?”

    “游学至此罢了。”荣枯双手合十,微笑回答。

    哲努一双干净澄澈的眼睛眨了眨:“这里的法师俗讲好,但是只能让外行看个热闹,没有上师你说得透彻。”

    荣枯只是摇摇头:“我也不算透彻。”

    哲努还想说什么,却听外头戏台传来开戏的声音:“不好,我得回去了,不然阿姐又要发脾气……”他走了两步,又折返回来,“上师你放心,见过你的事情,我不会告诉阿姐的。”言罢,便匆匆挤进人群,须臾没了踪影。

    荣枯从佛堂出来,又抱着观摩学习的好奇心,看了一会俗戏,算着暮鼓快响了,才回到长乐坊。

    恰好李安然也从宫中回到王府,换下一身宫装,穿着常服过来寻他。

    荣枯盘腿趺坐在蒲团上,边上点着灯正在小册子上写着什么,边上还放着音书。

    魏朝的时候,官员们极好雅音,越是上层的官员,风雅的文士,越是偏好困难生僻的发音。以至于平头百姓、底层的小官和五品以上的大员们说的话是两套不同的发音,大周初年也有这样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