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安然道:“写几个字给法师拿去参磨。”她收起笔锋,写完最后一个字,吹了吹,“顺义公的墨果然清香扑鼻,凝而不散,好东西啊。”
也不知道他还有多少存货,这墨真真值得一两墨一两金的。
蓝情垂下眸子,恭敬道:“殿下写了这许久的字,也一定乏了,这墨宝让属下代为送去吧。”
李安然将字帖捧到他手上:“小心些——虽然我不喜这些个佛法之事,但是里头却有些东西颇有意思……我倒是理解法师为什么要我抄一遍了,果然不读,也就不会理解其中的奥妙。”
蓝情笑道:“殿下可是动了学佛的念头了?”
李安然摇头:“我从军多年,阅卷无数也阅人无数,若是抄一卷经文就能转移我的心智,那这东西就是邪祟之物,更该禁了。”
蓝情躬身:“大殿下英明。”言罢,便退出了书房。
当他带着东西来到别厢房的时候,看到荣枯正在掐着佛珠念经,脸上便堆起笑:“叨扰法师了。”
他捧着墨宝走上前去,脸上依然挂着笑,荣枯睁开眼,恰好对上蓝情那双蓝宝石一样的眸子——明明唇角挂着笑,眼里却丝毫不见温度,说的就是蓝管事这样的人——他听见蓝情这样说:“法师真是好福气,殿下居然能为法师亲自临摹心经。”
荣枯单掌行礼道:“这是殿下平易近人,以礼待我。”
蓝情笑道:“殿下博学多才,又好为人师,当初我刚刚到殿下手下做事的时候,虽然精通术数之理,却对汉文一窍不通,更不会用笔,也是殿下不嫌弃我愚钝,愿意手把手教我怎么写字,才有我今日跟在殿下身边,为她管理偌大王府的差事。”
荣枯笑道:“殿下确实好为人师,小僧这笔字还尚且需要精进,若是要教,少不得要请她每日往厢房来指点一二——只怕她也是愿意的。可惜她日理万机,只不过是拙僧练字的小事,自然不能时时叨扰她,便求她写了字帖给我。也是我狂妄了些,没想到她居然同意了。可见殿下心胸实在是宽广。”
蓝情一双漂亮的蓝眼睛微微眯起:“法师真是能言善道。”
荣枯道:“蓝檀越过奖。”
两人相视而笑,浑然不像是刚刚你一言我一语的交锋过。
蓝情将墨宝交到荣枯手上之后,便转身离开了西厢房,独留下荣枯一人捧着李安然抄写的《心经》,垂眸沉思。
至于第二天,小卫相公捧着装裱精致的蔡公书,看着坐在李安然会客书房里的元容和荣枯,以及边上伺候李安然文墨的蓝管事,长长的叹了口气,收起心中的失落,面上反而露出了一抹风雅而得体的笑意。
——他就知道会是这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