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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安然进入刺史府之后,文承翰带着伤在正厅拜见了她。

    毕竟,这个臭石头就算是心里再一万个不愿意见李安然,她始终是皇帝亲封的一品亲王,而且在威州这段时间,他似乎开始理解为什么李安然把自己撸到了春闱第四,还把自己发配来威州做刺史了。

    威州这块地方,各处势力盘根错节,需要一个有胆量,也有智谋的刺史来快刀斩乱麻。

    他刚刚来到威州的时候,就以慰问的名义召见了各路盐商,而各路盐商以为他和之前的刺史一样是个容易和稀泥的角色,开头三个月对对方送给自己的礼物来者不拒,就在对方放松了警惕的时候,突然发难将两个最为典型的盐商下狱,公布他们侵占他人田产、逼死盐农、买卖良籍的数项大罪,迅速将他们抄家流放。

    剩下一部分盐商顿时如惊弓之鸟一般,偏偏在那之后,他的态度又缓和了下来,依然留着这些人给自己的“礼物”,却将态度较为缓和的一部分盐商都请过来一一安抚,许诺这些盐商若是尊崇新税法,便会向朝廷讨要嘉奖,最终软硬皆施,重新定制了盐税,并且减轻了盐农的盐税负担。

    这一系列雷霆一般的手段,打得威州势力最为豪横如地头蛇的盐商一帮猝不及防,溃不成军。

    自然文承翰也知道自己这么做是招人恨的,什么时候被人雇凶刺杀都不奇怪,毕竟威州海匪横行,只要做的足够干净,他的死完全可以推在海匪的头上。

    不过,文承翰既然敢来威州做这个刺史,他就完全已经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憋着一口气也得做出点利国利民的事情来。

    退一万步来说,哪怕是他最后死了,来调查此事的御史没有查出真相来,能换来朝廷严厉惩治海匪,也算不亏。

    他如今站在李安然的面前,他人原本就清瘦,受了伤吃了几天的补血药,整个人反而更憔悴了几分。

    翠巧熬的补血药太难喝,这大概是最大的原因。

    这还是文承翰第一次近距离看到李安然,对方一身劲装,将长发盘成胡髻,只是简单用一根头绳扎盘起来,整个人显得非常干净利落。

    偏偏这又不是普通的女着男装,她即使穿着男装,也要用褚黛将自己的眼尾画得微微上挑,精细装饰一番自己的面容,无时无刻不在告诉别人。

    她是个女子。

    她手握自己手上的这些权势,不需要抛弃自己作为女人的身份,来迎合士子们心中的那一套三纲五常,世事伦理。

    文承翰自幼读的是圣贤书,心里有一腔为国为民的抱负,他现在的心情不可以说不复杂。

    毕竟作为一个传统的士子,甚至是在男女伦常方面有些死板的士子,他并不太能接受李安然一个女人和他们一样出入朝堂,对朝堂之事指手画脚。

    然而作为文承翰本人,他却有些为李安然这个人的坦然和孤勇所折服。

    简单来讲,如果李安然是个皇子,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成为宁王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