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枯看着他们,面上依然挂着微笑。
他对于轮回转世这一套,有自己的看法,并不苟同净土宗的宗旨,但是面对这些人,他却不想以自己的那一套高深的佛理去辩论。
——这不过是一些红尘之中的芸芸众生,为生死和别离寻得的,浅薄却真诚的慰藉。
它的本质,是芸芸众生,对于这个红尘俗世的无奈,和发自内心的七情六欲。
是爱,是欲,是人。
若要以自己那一套刚硬的空性禅理,去强行掰直他们对于佛法的理解,那大约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残忍”。
所以。
以禅宗理法之身,暂行净土法宗之事,又有何不可呢?
漕运船上很少有什么娱乐,不摇船的时候,这些漕工就挤在后面睡觉,吹牛,荣枯的到来倒是给了他们一些别的事做。
荣枯知道他们识字不多,不一定能听懂高深的佛理,便选择净土宗一些关于因果轮回的故事,每天给他们讲一些。
漕工不识字,听着也津津有味。
倒是丁船头那个八岁的小儿子,在船上跑来跑去,虽然年才八岁,却也能帮忙做点烧水,搓衣的活,如今和荣枯的那只狸花猫混熟了。
荣枯从报恩寺里出来的时候,原本是打算把两只雀、一只猫暂时托付给报恩寺的沙弥们的,谁知道自己刚出门没多久这三只小东西就跟了上来,怎么也赶不走,似乎想跟他一起去威州,荣枯赶不走,只好一并带着。
小孩子喜欢猫,经常钓小猫鱼,丢进锅里煮了拿鱼头喂猫,狸花猫自然也和他亲近,加上漕运船上运的是粮食,这狸奴反而在这找到了新活计,刚来两天就逮了两只又肥又壮的耗子,引得漕工们高声叫好。
荣枯坐在船头,吃着自己带的胡饼,却见丁娃儿抱着猫坐到自己边上:“大师父,你为什么要养个猫啊。”
两只银喉落到荣枯手上,啄了一下他手上的胡饼屑,荣枯便掰下来一些,放在一边由它们俩啄食。
“别人送的,只好养着。”荣枯如实回答道。
“那你把它送给我吧。”丁娃儿道。
荣枯摇摇头:“是尊者赐,不能转送。”
丁娃儿失望道:“这样啊。”
他到底是小孩子,失望了没有一会,便道:“大师父,你去威州做什么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