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有孕后妇人的情绪会变得极其敏感多变,可沈重樾也清楚,姝娘不是无缘无故就闹脾气的人。
他怀抱着姝娘有些单薄的身子,垂眸若有所思。
因昨日睡得实在有些多了,午后,姝娘也没歇晌,在炕上坐了一会儿,便见春桃来了。
沈重樾就站在院中,眼神一示意,两个小卒就放了行。
春桃从前见着沈重樾都是一副不喜的模样,今日从他身边走过,胆怯又恭敬地行礼唤了声“将军”。
姝娘透着窗看着,颇有些哭笑不得,待春桃进了屋,不由得道:“你何时对他如此客气了?”
“姝娘姐姐,你可别打趣我了。”春桃可笑不出来,“我哪晓得他就是什么定国将军,往日我可没少嫌弃他,若他记仇随便安个罪名给我,该如何是好啊。”
春桃这烦恼纯粹多余,姝娘伸手将她拉到炕边坐下,微微敛了笑意,神色郑重道:“春桃,昨日,多谢你……”
听得这话,春桃不禁红了眼,她垂下头低低道:“姐姐别谢我,我什么忙都帮不上,若不是将军来得及时,指不定你就……”
想起昨日的事,春桃越想越难过,越想越后怕。
姝娘拍了拍她的手,虽然昨日春桃什么都做不了,可只是那般义无反顾地冲过来,就让她万分感动了。
她还记得春桃那撕心裂肺的哭声,她甚至会想,如果她就那样死了,又会有多少人像春桃这般为她流泪。
少顷,春桃抬手揉了揉眼,牵起唇角道:“别说那些不高兴的事儿了,姝娘姐姐,你是不是很快就要跟着将军去京城了?”
姝娘沉默了一下,点点头:“应该吧。”
原本她还想着在外躲一阵,等生完孩子再回来。可如今这情况,她已不可能继续在长平村住下去了,唯一的路便是跟着沈重樾走。
想到这儿,姝娘的心底便有无尽的愧意涌上来,她到底没能替公婆好好守着刘家,没想到她婆婆过世才一年有余,她便要心狠地弃刘家而去。
春桃没看出姝娘的异样,反晃着腿,露出向往的表情:“听说京城热闹,可大可好玩了,那里好吃的也多,先前就听那王竹儿整日叨叨,说京城有家酒楼……”
听春桃在一旁滔滔不绝地说着,可相比于她的期待,姝娘更多的是迷茫。
她没出过远门,去过最远的地方也只是思原县,繁华的京城于她而言,更像是在遥不可及的天边。
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能适应那里的生活,不知道自己将会面临什么,亦不知道会不会有许多人存着和张婶一样的想法看她。
担忧,不安,混乱……诸般情绪就像是团乱麻搅在一块儿,充斥在她的心间。
春桃一说便有些止不住,又与姝娘说了好一会儿的话,见天色不早才起身离开。
沈重樾自院外进来时,姝娘正靠着窗,呆呆地望着春桃离开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