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守卫见怪不怪,面不改色地领着两人进了堂屋,对着一个正蹲着看诊的年轻男子唤道:“顾大夫。”
见那人闻声看过来,守卫将姝娘和林太医领到他面前道:“这是将军从京城带回来的御医,皆医术了得,是来帮您的。”
听闻是御医,顾歧却丝毫没流露出恭维讨好之态,他瞥了林太医一眼,旋即将目光落在姝娘身上,蹙眉道:“怎还有个女人……”
他不耐地指了指西面,“那厢还缺人手,请两位去那儿吧。”
见他这般态度,林太医想说什么,却被姝娘扯了扯衣袂,“林太医,我们走吧。”
林太医犹豫了一瞬,微微颔首,两人方才转过身,便见那顾大夫暗自嘀咕道:“京城是没人了嘛,随便派个女人来,不如直接说任我们自生自灭得了……”
姝娘回首望了一眼,见那顾大夫眼底泛青,一副疲惫不堪的模样,到底什么都没有说。
屋子西侧,有一个约摸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在帮忙照顾病患,许是听见了那顾大夫方才说的话,她起身凑近姝娘道:“夫人别介意,我兄长也是因这病久不得治,眼看着一个个得丧了命,心烦意乱才会说出这般话。”
“顾大夫是你兄长?”姝娘问。
小姑娘点点头,“我叫焕儿,我和我兄长是在这豫城开医馆的,城中原还有好几个大夫,不是跟着染病死了,就是趁着苗头不对,早就携家带口逃了,现下就只剩我大哥和其余两个大夫了……”
焕儿话音方落,忽得有人急急唤了她一声,喊她过去,焕儿慌忙站起来,走到一个角落里,蹲下身在那个病患鼻息和脉象上探了探,旋即黯然地垂下眸子摇摇头。
很快,便有人抬着竹架子进来,连人带草席子一裹,盖上白布,再抬出去。
姝娘看见焕儿呆呆地望着那人被抬出去后,熟练地低头在系在裙腰上的麻绳上打了一个结。
“这是在做什么?”姝娘问她。
“每日被抬出去的人太多,怕自己忘了。”焕儿苦笑道,“这样就能知晓今日走了几个人,夜里再去翻簿子,将这些人的名字从上头划去,方便对得上。”
她语气异常平静,就像是在做一个没什么大不了的记录的活,或是这一阵见过了太多亡故的人,一颗心痛苦得都快要麻木了。
见姝娘目露悲意,焕儿安慰她,也像是安慰自己一般道:“放心吧,这些人会被送去给隆恩寺的高僧超度,然后被埋在寺庙后山,那儿风水好,下一世定能投个好胎……”
纵然焕儿这样说,姝娘也笑不出来,如今亦不是谈论这些的时候,她问焕儿:“你们先前都用了哪些药方,就没一个有效果的吗?”
焕儿叹声道:“倒也不是说全然没有效果,只是顶多让他们减轻些痛苦,多拖上三五日,最后的结果都变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