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敬棠吊儿郎当地依靠在窗边,自来熟地拆开了糕点的包裹,橙黄的曲奇饼干暴露在阳光下,愈发诱人。徐敬棠拿起一块吃了起来。
“章先生大概还是不太了解陈小姐。”
徐敬棠冲他坏笑着眨了眨眼睛,“陈小姐这个人,真不是我说她。啧啧,嘴刁得厉害。”
“喏,这种曲奇饼干她最讨厌,一闻就要吐的。”
徐敬棠笑得胜券在握,章崇茴知道他的意思,告诉自己不要生气可还是心里气的要命。他生性平和,与人为善,便不愿再同徐敬棠交谈,掉头就准备走。
谁知道徐敬棠这人想要惹人生气还真是有使不完的法子。章崇茴到了街上,又听到身后有人叫他,一扭头,就是阴魂不散的徐敬棠。
“诶,章公子,东西忘拿啦。”
徐敬棠最会拿捏分寸,他言语行动都十分热络天真,像是真的来给他还饼干似的。他把饼干强塞给章崇茴,这才望着车里的章崇茴笑道,
“章公子,您不知道么?陈小姐只爱吃梦巴黎的玩意儿。”
“十年前就喜欢了。”
“这么多年了都没掰回来,您说,这口味能是说变就变的么?”
徐敬棠心满意足地看着章崇茴气涨了脸后这才放开拉着车门的手,望着远去的汽车喊道,“章先生,路上小心。”
他心情很不错,又赶上宫泽秀中扣押了坂口英夫来向他请罪。徐敬棠自然明白说是请罪,但日本人的事怎么也轮不到中国人来审判。即使徐敬棠属于法租界,可到底不是法国人。万一真闹起来,徐敬棠明白日本人只会给法国人面子,而他身上的一切名头都毫无用处。
不过面子都是相互的,场面上过得去,私下里坂口英夫要是忽然暴毙,那也怎么都怪不到他头上。宫泽秀中此举也不过是想要徐敬棠记住他的好罢了,徐敬棠看的透彻,却也乐意顺着他的意思表演一二。
果不其然,一堆场面话,坂口的痛哭忏悔,宫泽秀中的双目嗔怒,最后都一起消失在了八兵卫桃红香甜的世界里。
经过此事徐敬棠与宫泽秀中更是称兄道弟,如此狎昵体贴的二人却又是各怀心事,推杯换盏间徐敬棠更是觉得可笑。
一场宿醉之后徐敬棠好几日未曾当班,还是元空一日紧张进来,拿了份报纸递给他看。
徐敬棠这几日日夜颠倒,此时仍旧头昏欲裂,拿过报纸看了半天才聚上焦。谁知道当即就看到《晨报》头条上就用大字写着十问法租界巡捕房毫无理由扣押沪江商会公子未婚妻陈氏的消息。
徐敬棠当即坐了起来,拿过一杯冰水就灌了进去。这下思绪彻底清晰了,这文章写的极妙,堪称字字啼血,笔者显然手法老道,十分了解如何煽动民众情绪。短短一片豆腐块似的文章却写的酣畅淋漓,将那“陈氏”和“公子”之间的痴缠爱情写了个入木三分,又写那警察是如何欺男霸女,无视租界法规。
要不是徐敬棠知道登报的目的是什么,几乎也要信了。他当即命元空赶紧截断一切报纸,可是元空却道晚了。
“沪市所有报社都已被章家授意,免费赠送,而且如今已经在社会上引起反响了。”
元空无奈地望着徐敬棠,但也只能实话实说,“报社太狡猾了,没指明名字。一开始没人想到是咱们警务处的事,可是昨儿忽然冒出一笔者,那人善写社会人士之间的爱恨情仇,准确率又高。他指明了......是您,所以当即人们就信了,如今社会风向很不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