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徐敬棠却是只礼貌地偶尔吃了两口后就放下了筷子,用起西餐来。甄鸣荃自然也是要吃西餐的。这晚饭本就是给他们两个人准备的,涌星见甄太太也吃饱了就识趣地邀请甄太太上楼去新得的首饰。
一楼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酒过三巡,便是红酒也醉人。甄鸣荃喝了酒就爱上脸,几杯红酒下肚,脸已经通红,可是眼神仍旧清醒。他打量着房间赞叹着,“这么好的房子,督察长真是有本事,如此能力实在让鄙人汗颜啊。”
说着又端着酒杯敬他。
徐敬棠笑,“甄兄太会开玩笑。甄兄要是没本事,咱们能做邻居么?我家太太去了一次你们家,次次都在我耳朵边叨念你家装潢十分有品位,叨叨地我这耳朵啊,都要起茧子啦。”
他笑着指了指自己的耳朵,两人都露出一副“女人嘛”的神情。徐敬棠又道,“沪市谁不知道火政处是个肥差?甄兄,有时候我都佩服你呐。”
“诶哟岂敢岂敢。”甄鸣荃听到徐敬棠如此给他的面子,心里早已飘飘然,然而面子却要做足,“您是法租界响当当的人物。您这不差辈了么,您还是叫我鸣荃就好。”
两人碰杯,徐敬棠喝了一口在口腔喉头慢慢地润,静静地等待着什么。
果不其然,甄鸣荃自所以一定要在法租界的富人区买房,为的就是结交更多的上流人士,为自己的事业拓宽道路。如今徐敬棠这么给他面子,他自然得投桃报李。问题是该如何投其所好呢?
甄鸣荃不了解徐敬棠,可他却知道这世上的人没有讨厌钱的,于是故意装出一副醉态来,“督察长大人,我来沪市这么多年了,您是唯一一个看得起我的。今儿我也跟您说句掏心窝的话,要是唐突了您您就当是醉话,笑笑就过了!”
徐敬棠笑着抬了抬酒杯,示意他讲下去。
“这世道啊如今是愈发艰难了,是个人都给自己留后路呢。人人都说火政处是个肥差,但您不知道,自从日本人打进来,早就不行啦!”甄鸣荃凑近对他道,“坑的就是老实本分的人。就靠火政处那些死工资,我只怕早就流落街头了!还说买这的房子呢!”
甄鸣荃一边说着一边打量着徐敬棠的神情,见他眉头微动,便知道事情成了一半。的确嘛,谁会嫌钱烧手呢,如今世道这么乱,眼看着全国券都要变成废纸了,徐敬棠是督察长又如何,不也得要吃饭么?
于是胆子更大,“督察长,我跟您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您甭跟别人说。新到手的消息.......”
像是表演戏剧似的,他夸张地看了看四周,示意徐敬棠凑上前来。徐敬棠递过耳朵,就听到甄鸣荃道,“日本人这会很有把握的,他们号称三个月灭亡中国!您说说,这世道什么信得过?”
“金条啊!”甄鸣荃说道钱,自己也激动了,“这世道什么都是假的,只有金条不骗人!一克就是一克,一盎司的小黄鱼在沪市是一盎司,到了美利坚到了英吉利,那都还是一盎司!”
甄鸣荃说的尽兴,笑着望着徐敬棠,“督察长,您说咱们都是摸爬滚打苦惯了的人,什么都不怕。可是还有老婆孩子不是?总得给他们留条后路吧?中国马上就要从地图上消失了,您能不替自己孩子着想一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