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徐敬棠却是被人簇拥着一路护送到了圣玛丽医院。子弹擦过他的胳膊,虽然伤口骇人,但并未伤及骨头。医生清理了伤口之后便让护士来给他包扎了,而宫泽秀中更是乖觉,在办公室里听到此事之后根本不在乎坂口英夫的死活。
徐敬棠还没包扎完的时候,就有以日本宪兵带着一木盒子送到了他的面前。
尽管已经知道了宫泽秀中的用意,徐敬棠还是让人打开了木盒。他还没来得及看,身边的小护士却是吓得一声尖叫昏了过去,徐敬棠眼风扫过,果然,匣子正中央摆着坂口英夫走了样的头颅。
一双眼睛仍旧不甘地睁着。
徐敬棠却是性质缺缺,挥了挥手就让人带着木匣下去了。他此刻满脑子想的都是那封文件。
即使明白老胡的密码并非一般人可解开,可一想到有这样一份□□摆在敌人的案头上,无论是谁只怕都是坐立难安的。但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件事只有他和坂口英夫知道,而如今坂口英夫已经死了,这世上只有他一个人知道那份文件的秘密和下落。
而他只要在明早九点之前将那份文件带出,沪市的地下情报网便可保全,而其他同志也都会安全。可坂口英夫却已经传了电报给横滨将军,即使他将那文件偷出,可是横滨也必定会觉察出事情的蹊跷。
日本人也不是吃素的,徐敬棠一旦迈出了这一步就不能在沪市待了。
可是涌星怎么办呢?
徐敬棠望向窗外,此刻沪市的天气潮湿黏热,天边泛黄地像是一张旧相片,昭示着即将有场暴雨袭来。
涌星倒是可以和他一起一走了之,然而他们身上还有很多秘密和消息,尤其是徐公馆楼上的暗格内的文件,那是沪市地下情报网的大部分案底。他们必须确保这一切文件都不能落在日本人的手里。
然而徐敬棠此刻却不能回去,他知道身边有多少双眼睛正盯着自己。只得逼着自己冷静下来,照旧是回了局里,警务处仍旧是和之前无数个平常的日夜一样,大厅里嘈杂非常,可徐敬棠却觉得自己被一玻璃罩子罩住。
热闹都是别人的,他一步步地走上楼梯,却觉得如履薄冰,仿佛一回头脚下的一切都会坍塌。
他坐在办公室里给陈涌星去了个电话。
忙音过后,传来的是女人温和的声音。
徐敬棠忽然觉得喉头被塞进一块烙铁,炙热生疼,而他能做的就是喉头微动,扯出一丝笑来,用最平常的语气问道,“馄饨好吃么?”
涌星在那头回道,“还不赖。”
徐公馆里的女人碰巧正在吃馄饨,她望着面前的白瓷碗不自觉地笑了起来,口中不自觉一阵阵回甘,“吃着跟原先咱们总吃的那家很像。”
听到女人略显烂漫的语气从听筒里传来,徐敬棠这才感觉一直紧绷的身体稍微松懈了些许,心中安定不少后连忙开口道,“刚才家里来了电话,说是母亲有些不好了,我得回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