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娘先好好想想,若是今日想不出来,就改日再说也行。”那来传话的人是杜夫人身边跟了数年的人,说话温声细语,又抚慰了她几句。
顾令颜低垂着头,手指漫不经心地揉搓着衣裙一角,随后抬起一双晶亮的眸子,轻声说:“待我好的吧。”声音不疾不徐,若和风拂面。
从前她去追寻她喜欢的,一厢情愿的待别人好,也一厢情愿的认为别人同样是喜欢她的。
等如今明悟过来,又觉得对方待她好,才是最要紧的。
那仆妇笑了笑,紧跟着问道:“只这一项么?三娘再想想,还有没有别的?”
闻言,顾令颜果真又低下头仔细想了许久,方才抬起头说:“不纳妾的。”她唇角挂着一抹浅淡的笑容,梨涡若隐若现在脸颊一侧,杏眸微睐,长眉温柔如画卷。
任是谁看了她这副模样,也不忍心将拒绝的话说出口。
正院里,杜夫人得了仆妇的回话,拿银匙拨弄了一下博山炉中的香灰,望着屋里悬挂的竹篾长帘出神:“那敢情好,我就照着这个给她找。”
晚间在正院用过饭、众人散去之后,顾令颜留在屋里给杜夫人念了一会《庄子》。声音宛若潺潺清泉,沁润至心脾间。
等见着杜夫人面露疲态以后,顾令颜才道:“祖母可是要休息?那我就先回去了。”
杜夫人点了点头,笑了一声:“去吧。”
“彤娘说,想约我过些天去宝兴寺玩。”顾令颜一张芙蓉面上映着笑,小声说了一句。
杜夫人道:“挺好,你顺带替你阿耶和三哥也祈祈福。”
顾家不少人是天师道弟子,并不笃信佛法。顾令颜愣了一瞬,明白祖母这是为了父亲他们,也顾不得许多了,无论是什么神佛,都想要拜上一拜。
往青梧院回去的路上,绿衣在身侧禀报道:“娘子,长风轩上个月的账簿在晚膳之前送来了。”
年初的时候,顾令颜和顾若兰一块在西市开了一间铺子,专卖一些画作和绘画的用具。当中所卖画作,一部分为临摹的前朝名家之作,也有一部分是长安城中擅丹青之人挂出去卖的。
顾令颜偶尔有空,也会随手画一两幅挂过去。
等洗漱完坐在窗边看账簿时,绿衣替她在旁边多点了几盏灯,絮絮叨叨地说:“晚上看东西,屋里一定要亮堂一些才好。院子里侍弄花草的小云说,她娘就是熬夜做针线活,眼睛不行了。”
“知道了。”顾令颜初初看这样的账簿,哪怕已经提前向李韶和顾若兰几人请教过,看起来也还是有些吃力。一点一点的看下来,速度极慢。
等翻过一小段后,她瞥了眼绿衣,取笑道:“你可是越来越像阿姆了,我阿姆都没你唠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