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带杜三郎来,也没带家中的小娘子来,想也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想通了这一节,顾令颜坐在这便觉得浑身被火给燎了一样,拿着梅脯的手都有些稳不住,脸上却又不得不扯出得体的笑容。身子坐得笔直,钗环披帛不曾挪动一下,衣衫无一丝褶皱。
众人饮了一阵茶后,杜夫人道:“听说修远此次游历回来,大有所获,还拜了汝阳先生为师?昨日还听我家老头子夸过他,说他有凤毛呢。”
汝阴先生是当今名士,其虽出身寒门,却备受世人尊敬,朝廷屡召不仕后,名声却更为响亮了。
传闻其收徒极为严苛,至今能称为其弟子的不过十来人。其中最出名的便是当朝户部尚书,刚到而立之年便已加同中书门下平章事衔,成为现今最年轻的宰相。
城阳太夫人显然对此很是满意,连眸子里都带着笑,却是谦逊的摆了摆手:“哪有什么凤毛不凤毛的,他也就是马马虎虎看得过去罢了,只是拜了师,不算得什么。你家三郎才是年少有为,年纪轻轻便已在河西任要职,那才叫前途不可限量!”
原本是俩人互相吹捧的关节,正该皆大欢喜的时候。杜夫人的神色却突然间僵住了一会,随即又展开笑颜,摇头说:“战场上刀剑无眼,我们不指望他立多大的功勋,能每年回来看我们一次就行了。”
每年回来看一次的前提,是活着。
城阳太夫人突然想起了顾维,意识到自己一时口快说错了话,且这位还是杜夫人亲子,比顾证这个孙子来得更加亲近。她心里一时间有些忐忑,见杜夫人转了话题,且脸上并无怒意,这才放下了忧心。
城阳夫人手中团扇轻摇,眸光盈盈:“我前几日在筵席上碰到阿李了,她还跟我抱怨,说阿证去河西那么久,好不容易寄了回书信回来,结果就只给颜颜捎了礼物。”她顿了一瞬,又笑道,“我同她说,要不怎么说颜颜招人喜欢呢。”
杜夫人跟着笑了一阵,冲顾令颜道:“我们这边还有事,你带着你杜二兄出去池子边上转转,他许久没来过了,想来对咱们府上也不熟悉。你去看看桃子熟了没,若是熟了就让人摘一些送过来。”
顾令颜原本正要喝茶的,听到这吩咐,便急忙将拿起来一半的茶杯给放了下去,缓缓站起了身应道:“是。”
她动作极为轻缓,颊侧的笑靥明媚得晃人眼,从莞席上站起身时,腰间挂着的组佩虽跟着轻晃了下,却并未发出半点声响来。
城阳夫人满面笑意地看着她的方向,见她起身时腰脊依旧挺直,雪白而修长的脖颈微微垂下行礼时,弯出一道优美的弧度。走动间衣袂蹁跹,身姿飘逸出尘,便跟着暗暗点了点头。
待到顾令颜和杜修远出去后,杜夫人方才同城阳太夫人道:“阿嫂,不是我说,我这几个孙子孙女里头,就颜颜这丫头脾性最好,也最是贴心。”
“去年她祖父生病,我都还懒得管呢,她却急得不行,跟着熬汤送药照顾了几日,差点把自己都给累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