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年龄,我知道京中有些人偏爱未及笄的小姑娘……”她神色间流露出几分嫌恶,旋即被嘲讽取代,“但你那位恩主, 虽然与衣冠禽兽也差不离,却还要道貌岸然地维持君子形象,毕竟这种习惯已经刻在他骨子里,哪怕他正在做一件本就寡廉鲜耻的事。”
“如果你未满十五, 他定会装模作样、固辞不受, 假母知他阔绰, 见他对你另眼相看,怎能白白错失赚钱的大好时机, 于是将你虚报一岁,送上他的床榻。而你急于脱身, 自然没有置辩,就这么被他带走, 住进通济坊西南的宅子中。”
她的嗓音沉静如水, 却字字句句直击要害,甚至道出了对方的藏身之处。
弯弯惊慌失措,扑通跪下:“贵人,妾并不是故意欺瞒于您, 只是……只是公子交代过……”
“无妨。”时缨觉得她像是惊弓之鸟,稍有风吹草动就吓得魂不附体,内心同情,面上却不显,反而乘胜追击道,“我说过,我是来帮你的。我想对付你,又何必如此拐弯抹角、大费周章。”
弯弯想起她先前所言,仔细体会其中深意,委婉道:“贵人,妾不知您与公子之间有何过节,但公子对妾恩重如山,哪怕您杀了妾,妾也做不出背叛他的事。”
时缨见她神色坚定,在心底默然一叹。
自己也曾被“恩重如山”四个字捆绑,以为卫王和淑妃是命中的贵人,现在想来,这其中有多少讳莫如深的利益关系,她不得而知,但她在他们眼里充其量不过是个用得趁手的工具。
梦境里,卫王与“她”的婚事失效,转头便另娶旁人,邢国公的孙女出身世家,非她能比。
可惜“她”当局者迷,没有看清,若卫王真对她情深义重,绝不会如此轻而易举地放弃她。
“我几时说过要你背叛他?”时缨笑意温和,循循善诱,“切莫轻言生死,你唯有活着,才能与他相守,试想你们住在同一个屋檐下,每日低头不见抬头见,你得了名正言顺的妾室身份,为他诞育一二子女,从此再无人能随意决定你的命运,弯弯姑娘,你不喜欢这样的生活吗?”
弯弯胸口起伏,似是在进行剧烈挣扎,时缨没有放过她任何一丝细微神情,前面几句的时候,她只略有所动,当说到“再无人能随意决定你的命运”,少女眸中泛起波澜,尽是不加掩饰的渴望。
但旋即,她眼底的光芒熄灭:“人各有命,妾岂敢奢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如果这些本就应当属于你呢?”时缨放缓声音,一字一句地问,“你与我样貌相像,你当真以为只是巧合吗?你难道就不想知道自己的父母……亲生父母是何许人?”
“您……我……”弯弯瞠目结舌,脑中恍若惊雷炸开,竟不知该如何作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