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时候他们三个人都在江南。
她听见阿爹这么说不肯依。
当时她被阿爹抱在怀里,闻言立时就站在阿爹的腿上,软乎乎的小手捏着阿爹的耳朵不许他多说。
时年顾云深尚未及冠,却已经初见风华。
他就坐在一旁,笑着看她和阿爹闹,时不时帮着煽风点火。
阿爹说,小阿沅是顾家最怕苦药汤的人。
时锦直到现在才发现,都是鬼话。
最怕苦药汤子的明明是这个看似正气凛然的人。
时锦冷哼一声:“相爷藏的可真好。”
“喝不喝?”
时锦伸出一只手戳了戳他。
顾云深见躲不过去,只能慢吞吞地起身,一脸不情愿。
时锦把药碗递过去。
顾云深皱着眉,不想接。
时锦嗤笑了声:“相爷当真不想喝?”
顾云深迟疑着点头。
时锦的笑容霎时间敛起来:“不想喝也得喝。”
她嘀咕着,“我当年不想喝药的时候,也不见你放过我。”
如今总算有了报仇的机会,时锦当然不会错过。
她弹了下碗沿,抬眼看他:“莫非相爷是想我喂你?”
时锦作势舀了勺汤药。
顾云深依旧不肯。
时锦泄气似的叹了声,好似要放弃。
顾云深警觉地抓了把床褥。
下一瞬,时锦似笑非笑:“相爷一定要我这样喂你,也不是不可以。”
顾云深有些没明白时锦的意思。
直到看到她端起碗,凑在唇边,才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
顾云深急急从她手中抢过碗,憋屈道:“我喝。”
时锦好整以暇地靠在椅背上看他,等他一碗药喝干净,才满意地点点头。
灌了一碗苦汤子的顾云深,心情肉眼可见的低落下来。
他眉心紧簇着,唇角也不悦地向下压,好似对刚下咽的东西十分不能忍受一样。
时锦看的心情大好,将人摁下去,幸灾乐祸道:“相爷方才不是倦了?如今可以安心睡了。”
像是觉得这还不够,故意道,“等我下回端药过来再喊醒你。”
顾云深本来已经闭上的眼又倏地睁开。
时锦干脆利落地离开。
顾云深却怎么也睡不着。
汤药苦涩的味道在口中经久不散,他翻来覆去,都不能让这味道消散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