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会对已经离世的阿爹倾诉委屈,会在知蕊和念夏面前露出一腔柔软,甚至连刚刚相识不久的纪姑娘,也和她交往密切。
独独他,本该与她亲密无间的他,一无所知,全然不察。
不怪阿沅。
全是他的错。
是他一边说着会对她好,一边把她扔去岭南。
一边承诺着和她做表面夫妻,一边又禽兽不如的,对她的靠近有波澜、有反应。
全是他自以为是。
是他自以为运筹帷幄,凡事皆在掌控,才会让他们之间的关系变成眼下的一团乱麻。
如今阿沅终于可以从这乱糟糟的关系中脱离出去了。
他应该高兴的。
可是,他又可耻的不甘心。
明明,阿沅该是他的。
明明,不管是成婚前,还是成婚后,他都是那个和阿沅关系最亲近的人。
他亲眼看着她从嗷嗷待哺的小婴儿长成如今的娉婷少女。
他听过阿沅用各种腔调喊他“小叔叔”,见证过阿沅的长大和抽条,知道她每一个年岁的每一种模样。
三年前她从上京离开,已经不信任他了。
如今,在某一个日子,她可能,就会投入到所谓“心上人”的怀抱。
然后从他的世界里永远消失。
这个可能,单是想想,顾云深就如堕冰窟,浑身冰凉。
他的反应和失神太明显。
时锦不由侧目,迟疑道:“相爷?”见他好似没听见,想了想,又喊,“顾云深?”
顾云深几乎听不见自己的声音了,却还是机械一样的失神问:“阿沅,已经找到心上人了?”
这反应又挑不出异常。
时锦心道奇怪,却还是继续自己的计划。她半真半假地憧憬道:“现下是没有的。可总要提前学着,这样等以后遇见心上人的时候,才不会手忙脚乱,可以从容地把象征着天长地久的香囊交给他,让他日日佩戴在身边。”
顾云深僵硬道:“原,原是这样。”
“自然是这样啊。”时锦笑吟吟道,“相爷不是在帮着安排乞巧节的活动?没耳闻过这样的习俗吗?”
顾云深张了张嘴,却不知说什么,只能茫然地维持着失声的状态,半晌,从堪堪挤出来两个字:“未曾。”
时锦倒也不在意,拿着手中的绣样打量许久,才恍然想起来自己忘记了什么。她转头望向顾云深,见他神情不似平常冷静,只以为是被她方才的话震住了,暗自高兴有进展,也并未多想。
她道:“相爷百忙之中抽空来照顾我,还没来得及谢过相爷。”她抿唇一笑,如常道,“说起来,我生病的时候委实不好照顾,知蕊抱怨过好些次。相爷第一次撞上,还能有如此耐心,真是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