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自己明明昏倒在战场上,却在军营的柴房醒来这种事,沈明仪已经不想再深究了。
连一向疼爱她的兄长毫不犹豫把她推出去应付爹娘这种荒诞可笑的情节都能梦到,这又算得了什么?
沈明仪睡到餍足,甚至留下了腰背酸痛的后遗症。不过这并不妨碍她趁着夜深人静在军营里瞎晃。
仗着没人看得见她,沈明仪肆无忌惮地挨着巡逻士兵游荡。在隐身之外,沈明仪终于在其他地方找回了作为魂魄的尊严——她可以穿墙。
这就意味着,只要她想,军营里没有地方是她去不了的,也没有秘密是她探听不了的。
她现在迫切的需要弄清楚如今是何年月,自己又是在哪儿。
前者决定了她回到盛京还能不能见到兄长,后者关系着她要从哪个方向回盛京。
盯梢的士兵围着篝火小声说话,沈明仪明目张胆的坐在他们中间,拖着下巴认真听。
“今天这场仗打得真他娘的憋屈,老子跟着叶老将军打了十几年的仗,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憋屈过。”
“你小声点,被人听见告到陈将军那里,你这辈子都别想升官。”
“老子还怕他个毛头小子不成?朝廷的敕封圣旨还没下,他算哪门子将军!”
“好歹是平远将军的嫡子,将门世家,叶老将军被俘,军中数他背景雄厚,将军早晚落他头上,你说话可别再没遮没拦的,被他记恨上可不是什么好事。”
士兵啐了一声,“将门世家出来的顶个屁用。还没陆承尧一个平头百姓懂得多,除了叶老将军,老子只服他。”
同伴表情惊骇,立刻上前捂住他的嘴:“你可别提陆承尧。现在谁沾上他都讨不了好,你难道想跟他一样当个只能打扫战场还要被处处为难的小兵?”
士兵忍不住重重踢了木头一脚,火花四溅。
“艹他娘的,什么世道!”
听了一个能力出挑却被世家子打压的悲惨故事,沈明仪也对自己的处境有了大概的判断。
兄长议事一般不会特意避开她,有时赶上她能听上一耳朵。叶老将军执掌西境军,所向披靡,驻守西境便能让西戎望而生畏,不敢多生事端。去年冬岁西戎遭了冻灾,牛羊死伤无数,不得不背水一战,向大周朝开战。
叶老将军率军迎敌,平远将军将嫡子陈束送上战场,打磨性情。
如果叶老将军和陈束只在一起打过一次仗的话,那如今应该是她死后没多久。
既然如此,西境军便落不到陈束手上,平远将军的嫡子什么德性,一般人不知道,兄长和皇帝哥哥肯定心知肚明。他们肯定不会让这样一个酒囊饭袋领兵打仗。
沈明仪无声叹了口气,希望那个被打压的小可怜命硬一点,只要撑过这段群龙无首的时间,就能脱离苦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