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玦眼风一扫,心中就有了数。
沈明仪这病来的突然,只为难御医无济于事。
沈明玦疲惫地挥挥手,屋内空无一人,他走到内间站定,将她裸|露在外的手腕塞回锦被里。
在沈明仪还小的时候,这个动作他曾做过无数次。
那时候的沈明仪,娇气,任性,活脱脱的小霸王。最能折腾的时候,半夜总要醒,醒来看不见他就开始哭闹。
沈明玦被她磨的没办法,往往将政务搬到她房里,一边盯着她睡觉,一边处理手中的事。
那时候他还不是权倾朝野的摄政王,父母身亡,定西侯府日薄西山,所有人都不将他放在眼里。
朝堂上如履薄冰,回府后鸡飞狗跳。
好几次他都在想,如果没有沈明仪,如果没有妹妹,他是不是就不用担负这么重的责任。只扛一个侯府,哪至于如此?
可那些有她轻鼾作陪的夜晚,听她娇声软语喊“哥哥”的时候,又觉得所有的疲惫倦怠一扫而空,有无尽的力量支撑他继续走下去。
他们是同根同源的亲兄妹,更是人生道路上相依为命的同路人。
“安安,”沈明玦低声唤,“快点好起来,你喜欢的店铺上了新的头面,再不醒就买不到了。”
沈明玦守了一夜,清早照例去书房理事。
沈伏事无巨细道:“西境传来战报,陈束领兵,勉强和西戎打平,目前驻扎在边城外十里。陛下派去册封将领的圣旨也已经在路上,约莫再过三日就能到西境。”
“陈束的作派皇帝不知道?”
沈伏:“已经将消息传进宫里,陛下如今知情。”
“知情还一意孤行。”沈明玦一心二用,边看奏简,边揣摩皇帝的心思,“将陈束按给西境军,是必败之举。他想……”
沈明玦停了停,对沈伏道:“你亲自去一趟西境,盯好陆承尧,如果此人能当大任,必要时以边境为先。不管皇帝想做什么,西境军退到昌合城,是我最后的底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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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尔勒得胜归来,俘到陆承尧,志得意满。
“可算逮到你这崽子!”萨尔勒拿长弓一侧敲他的脸,好不得意,“云姑山时,你和姓叶的老匹夫屠我勇士,抓我士兵。我说过,总有一天你和姓叶的要做我刀下亡魂。”
陆承尧被牢牢捆缚,几乎没有挣脱的余地。
他问:“叶将军呢?”
“他啊,被我好鞭好刀的伺候着。”萨尔勒恶意一笑,“不急,临死前,本将也让你尝一尝这滋味。”
“将他带下去!”萨尔勒高高抬起手,“西戎的勇士们!城里备下了烤肉和美酒,犒劳英勇无畏的士兵!咱们敞开吃,休整过后,一鼓作气,拿下昌合城!”
陆承尧在西戎士兵的欢呼声中被送入监狱。
广平城的监狱修建已久,阴暗潮湿,只有从巴掌大的小窗里投进些许光线。往里走,是关押重刑犯的地方,监室里连小窗都没有,全靠微弱的烛光照明。
陆承尧身为要犯,铁链缚手,重刑牢房关押才是他的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