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仪心头一跳。倘若真是如此,老将军又是怀着怎样的心情赴死?他为保西境鞠躬尽瘁,结果却死在自己人的陷害里。
冷不丁的,沈明仪想起了老将军要她转告给兄长的诗。
缺月是谁,萤火又是谁?
沈明仪侧头看他,心口微窒,她还从未想过他脸上也会出现这样脆弱又无助的神情。
“等哥哥来,”沈明仪涩然道,“他知道的肯定多。”
他信沈明仪,至于从未谋面的摄政王,陆承尧现如今持观望态度。他将双手重新搭回膝上,盯着老将军的墓碑,只淡淡的说了声:“好。”
等他来,等弄清事情原委。
他会亲自为老将军报仇,为无辜枉死的西境军士兵讨回公道。
他很快恢复到坚毅果敢的神情,眼神淡到凉薄。
沈明仪一面心酸,一面又油然升起骄傲。
陆承尧啊,在遍地荆棘中破出一条路,从来坎坷多艰,可这些刺打不倒他,他顶天立地,不畏风雨。
艰难困苦,玉汝于成。
她要亲眼见证他荣耀载身的那一天。
*
从山上下来时,天色近黑。
沈明仪一夜未睡,又独自爬山,陪他枯坐一天,早已昏昏欲睡,倦的挣不开眼睛。
陆承尧小声道:“安安,回去了。”
沈明仪单手撑着头,迷迷瞪瞪地应了声。
没再喊她,陆承尧将人放在背上,小心背好。下山路陡,陆承尧走的慢,步伐迈的极稳健。
到营地时,天已经黑透。
模糊间,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
沈伏侯在营地门口,不时张望,神情中难得带了丝急切,见到陆承尧,当即迎上来:“你去哪儿了?怎么才回来?小姐呢?”
他没压着声音,陆承尧来不及阻拦,沈明仪已经被吵醒,睡眼惺忪地应了声:“我在这。”
陆承尧便说:“在我背上。你有什么事?”
沈伏没来得及说话,暗处便又走出来一个人。
那人身量比陆承尧略高些,不壮硕,看着却有力。他穿着墨色的长袍,若非长袍滚着金边,几乎要和夜色融为一体。
他一出来,沈伏便侧身站到一旁。
那人手拿折扇,一下一下在掌心轻敲着。姿态悠闲,通身清贵。
他视线落在陆承尧的身上,不咸不淡,却又似蕴藉着雷霆万钧的威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