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院门虽小,却不是事事都能讲的。万一我阿姊有个好歹,我便禀了大伯不轻易饶你。”
王管家眼珠子一转,料着秋斓虽年纪不大,但来日若是过继,身份便不能与今日相提并论。
他立即假惺惺朝秋斓拱手服软道:“阿斓小姐您恕罪,我们这些下人粗笨,不会讲话是常有的,多有得罪,还请您见谅。”
“但我这话糙理不糙,如今情形是过继还是不过继,您心里有数,自也不必我这个做奴仆的多言。”
秋斓默了默。
她心里自然是有数。
城里的参都被买空了,即便有剩的也都纷纷提价。
就算家里能咬牙买一次两次,却也是捉襟见肘难以为继,根本不是长久之计。
何况家中余钱全无,这两日要是不找个郎中来仔细医治阿爹的腿,就多多少少会留下些瘸跛的病根儿。若真是如此,日后阿爹想要再中举,的的确确是难上加难。
秋斓的眉头皱出个浅浅的“川”字。
她明白,他们一家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大伯是从一开始就掐中了他们一家的命门,料定了他们一家是贫贱百事哀。所以哪怕是一个管家的下人,也能在他们面前颐气指使,哪怕是明目张胆的利用,都是对上位者对穷亲戚的恩赐。
与其和大伯较劲碰个遍体鳞伤再认输,倒不如早早就允了这门婚事。
纵使镇国公府是个火坑,可是能换来阿爹温书多添两盏灯,换了阿姊的平安健康,换她阿娘饱饱睡一晚囫囵觉,那她如何就不能跳?
秋斓的手越攥越紧,临到王管家脸上生出些不耐烦的时候,忽然松弛下来。
她叹口气,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道:“我嫁。”
王管家一顿,笑嘻嘻的表情又挂回在脸上:“阿斓小姐能想通就行。”
秋斓又笃定地重复一遍:“我嫁。”
话音一落,她自顾自从王管家手里接过参盒子:“如此,便行了?”
王管家空出双手,便朝秋斓作个揖,这一次显然变得恭敬许多道:“如此甚好。”
“只待阿斓小姐准备些日子,便来过府及笄。我家老爷和二老爷是亲亲的兄弟,自然不会亏待阿斓小姐的家人。”
言罢,春风得意的王管家带着小厮们大步流星开拔。
院里的人看完热闹,也纷纷散去。
秋斓还顾不上那些远的事,就算有了参,眼下她还有得忙。
她仰起头挺过鼻子里冒出来的那股酸劲,笑着进屋对德良说:“阿姊,有药了。”
屋子里悄然无声,只有姐姐德良静静坐在床上。
德良和秋斓长得不大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