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新鞋,入新门,从此作那新妇人。”
秋斓循着声音朝喜婆看过去,入目的便是一双赤红登云履,云头拿细细密密的碎珠绣了边,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
可精细归精细,那鞋却像省料似的只做了巴掌大,显然是双秋斓穿不下的“小鞋”。
这一次秋斓没有丝毫要抬脚的意思,只是低声道:“这鞋我穿不下,劳烦换一双。”
她瞟一眼方才被抓落在镜边的发丝,脸上浮现出点点厌恶。这喜婆既能抓着她梳发,那大不了再抬着她去拜堂。
喜婆见秋斓不肯穿,顿时笑意更甚,巧言令色道:“穿不下才对,穿得下那可就不妙咯。”
“姑娘有所不知,这盖头一盖,夫家迎亲时见不到新娘子脸面,就只能看脚了。这新娘子若是脚大,别人就会以为是个粗鄙的悍妇,若要是脚小,那才会被当作温柔贤惠的美人儿。”
“左右不过一天时间,人人结婚都得这么一遭,撑一撑也就穿过去了。”
秋斓自顾自一笑:“阿婆此言差异,红衫马面长且盈地,裙下膝裤更是严严实实,下轿进门慢条斯理,外人如何能见得我的脚?莫不是趴在地上的登徒子?”
喜婆见秋斓骗不住,又迅速眼珠子一瞪,吓唬道:“鞋只有这么一双,换不得,不吉祥的。”
秋斓微抿唇角,努力学着阿爹往日里不卑不亢的样子,朝喜婆据理力争起来:“既是国公府聘礼,定不该做这种拿双小鞋的吝啬事。”
“难不成是媒人你从中卡了银钱才故意做出这种次品,要我去跟未来的婆家和众宾客对一对?”
媒婆一愣,只剩眼珠子还在滴溜溜地转。她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一时竟当真反被秋斓这十五岁的丫头给唬住了。
要说这小鞋,那确实是习俗,只不过个中变通讲究都使个银钱说话。
媒人们往往都收了夫家的好处,娘家这头若不拿个相应钱数随着,那她们便有的是法子折腾在这一天之中新娘。
这事虽拿不来台面上说,但实实在在是约定俗成的规矩。
不过秋斓这一通乱拳打死老师傅,事情一被挑明,堂堂国公府自然不肯丢这样的人。
到时候这新娘子是什么下场暂且不说,她这个做中间人的媒婆横竖得吃些亏。
她登时喝声道:“规矩就是规矩,若是还没进门就不听话不懂规矩,日后还怎么能孝顺公婆?小姐要是执意如此,那老身可得问问秋大人和夫人是怎么教的女儿。”
秋斓轻轻侧目。
她是孤身一个,喜婆那边却人多势众,何况婚事如果横生波澜惹得秋泰曾不悦,被拿捏作弄的还是她爹娘和阿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