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似乎看到沈昭的眼角缓缓堆出了为难人的笑意。
秋斓支支吾吾一阵,又怕沈昭看出端倪,只能为难道:“这……可不行。”
沈昭看着她比哭还难看的笑脸,明知故问:“为何不行?”
秋斓灵机一动:“下棋是我阿爹的看家本事……这东西一窍通则百窍通,不能随便教人的。”
“不然日后的棋局有命门可寻,落一子便破,就再没有什么绝妙能言了。”
秋斓紧抿着下唇,一双杏眼半闭微垂,眉头皱得比八十岁老太太还深。
局促不安的神态只差把“我在撒谎”几个大字写在脸上。
沈昭敛住视线,故作遗憾道:“既是这样,我自然不好强求。”
“只可惜我活着的时候恐怕学不会下棋了。”
秋斓听得揪心,只觉得自己好像个故意刁难的大恶人。
她转手递杯水过去,又像犯错似的低声道:“你别说这种话。”
“你好好吃饭,等你好了,我叫我阿爹亲自教你。”
“他下棋最厉害,周围的叔伯都下不过我阿爹。”
沈昭耐着性子听完秋斓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慢慢挑眉瞭向秋斓,俨然不信。
毕竟,除过眼前这位“秋家千金”,谁都知道秋泰曾是宫里头出了名的臭棋篓子。
当年阖宫大宴,刚刚中举的秋泰曾跟随秋家老爷子进宫,一时兴起和别人下棋赌彩头,当着满宫人输得一败涂地。
可偏偏他又是个有自知之明见好就收的主儿,最后若不是有人出面调停,他差些把秋家老爷子文渊阁大学士牙牌上的玉珠绦子都输到拱手让人。
自那之后,秋泰曾没再跟人下过棋了,可这“棋艺高超”的名声确确实实成为千古美谈。
秋斓不知宫里头的那些渊源,只是看着沈昭不信,干脆手脚并用地比划给沈昭瞧:“我阿爹的棋谱摞起来有床那么高,只要你想学,我全都拿来给你看。”
“我说话向来算数的。”
“只要你好好养着,我陪你一起学。虽然我下得厉害,但是你别怕,到时候我让你五子,实在不行,让你十子也可以。”
床上传来沈昭的一声低低的嗤笑。
秋斓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笃定了是个冒牌的秋家小姐,还被沈昭笑得不明所以。
可能常常看沈昭笑,秋斓便觉得在这地方的日子也没有那么难过了。
她也跟着沈昭笑:“以后我天天喂你吃,你一定多醒几回好不好?”
“养病要好好吃东西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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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光缓缓在床头摇曳。
夜已经深了,沈昭却半点不见疲惫。
别庄建在山中,常有风往院子里灌。今日午后虽晴空当头,可才一入夜就生起风来,嗡嗡营营吵得人不得安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