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糖油混得发白像雪团一般,满庆儿方又加了些面粉,待到和成了面团,这才包上馅料,做出个方酥的雏形上火去烤。酥皮遇了热,很快便膨胀起来,看着便酥软香甜,吃多了会甜倒牙的那种。
秋斓一言不发地将方酥整整齐齐摞在盘子里,像以往秋家逢年过节才摆的样式。
满庆儿问话,她也说得心不在焉,只说是:“我拿些去世子那。”
话才说罢,就自顾自端着盘子出了门。
秋斓只觉得心里满满都是委屈,等下意识走回到沈昭屋外,却又后知后觉沈昭或许没醒来,就算他醒着这些事情也根本无法对他言说。
秋斓越想越苦恼,干脆坐在门边,抱起点心才轻轻抿下一口,便觉得眼眶里的酸意源源不绝涌来。
偌大的院子里没有其他人,秋斓心一横,索性低低地哭出声来。
哭声嗡嗡嘤嘤,但在沈昭屋里还是格外清楚。
沈昭听得生烦,却又觉得那音调几分熟悉,于是索性下床走去门边。
小小的身影正坐在门槛边,虽背对着沈昭,一眼过去也不会认错。
除过秋斓不会是别人。
秋斓的头发才续起来没多久,故而虽挽成个髻,但鬓边还是散着些碎发。她上身套个松花色比甲在白袄上,下身是条天缥色褶裙。
浅色的衣裳衬得她肤色莹白,像个糯米团子,越发显得吹弹可破。
沈昭从后面看着她巴掌大的小圆脸因为嚼东西一鼓一鼓,忽然来了些兴致。
他觉不急不慢地伸左手扯住秋斓的脸颊,微微用力钳捏着秋斓转过脸。
“哭什么哭?”
“我还没死呢。”
秋斓吓一跳似的朝后蹭了蹭,差些跌下门槛。
她先坐坐稳,而后才泪眼婆娑地回过眼,手里还捧着咬过一小口的枣泥方酥。
“不甜了。”
“阿娘说难过的时候吃甜的就好了。”
“可是……”
沈昭撩撩视线,便看到秋斓轻轻抽噎起来。小姑娘眼里蓄住的金珠子更是迫不及待,瞬间顺着秋斓的小圆脸“啪嗒”跌落在沈昭虎口上。
一双湿漉漉的眸子正对上沈昭的视线,秋斓哭得更大声了,她委屈巴巴道:“我的枣泥方酥,怎么不甜了呢?”
“明明都是按照以前的方法做的,什么都没有变过,为什么就不甜了?”
沈昭的手下意识松了松。
他的手拿过雁翎刀,扶过出殡棺,抽过机弩,牵过马缰,可那些都是冷冰冰硬邦邦的。
只有小姑娘的香腮又绵又软,带着灵动的人气儿,就连落下来眼泪珠子都蕴着暖暖的温度。
沈昭嘴角上勾起几分弧度,终于感觉也不是所有人哭的时候都那么丑陋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