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秋茂彦深皱着眉头,却在对上沈昭视线的一瞬间哑然。
他虽已然活了四十多岁, 从世家弟子沦落成久举不中的老秀才,又得沉冤昭雪再建仕途,可谓经历过太多太多。
但饶是如此,秋茂彦还是觉得面前的年轻人带着比他更深的城府,那锐利的眼神撒过来,连他一时间也看不透。
被沈昭盯着,秋茂彦只觉得不知从哪滋生出了莫名的恐惧。
秋茂彦愣了愣,终于发觉女儿阿斓还在沈昭的手上。
今天是无论如何也瞒不过去了。
“是。”秋茂彦最终还是败下阵,只能无奈道,“姝英她是狜族人。”
“当年正因为姝英是异族,又家世没落只身流浪,故而才被秋家所不容。”
秋斓抓住秋母的手,忍不住颤声问:“阿娘,滇州那么远。”
“你怎么会流浪到京城里来?一路上得吃多少苦?受多少罪?”
秋母弯着眉眼朝秋斓苦笑起来:“都过克了,别难过。”
“那是十几年前,当初因为战火殃及滇州,我们流离失所,除过德良的阿娘,我本以为亲人都死了。”
“只是没想到过了段时日,有人说在京城见过德良的亲阿爹。那时候不止一个人这么说,我听着觉得不似假话,这才带着德良一路从滇州北上入京。”
“可京中举目无亲,如今你们都长成大姑娘了,我再也没寻到兄长的丁点音讯。”
秋斓连忙追问:“阿舅还活着?阿舅叫什么名字?”
秋母一顿,转口道:“不必再寻了。”
“你阿爹和我寻了二十年都没有找到,想来是早已不在人世。”
“未必就不在人世。”秋斓又道,“或许阿舅也在找你和阿姊呢?京城这么大,要找失散的人谈何容易?”
“阿娘不想让阿姊见见生身父亲吗?”
秋母却只坚定得摇摇头:“不必。”
“找不见,未必就是坏事。”
秋茂彦也坐在一旁叹气:“德良就是我秋茂彦的女儿,秋家族谱不入她,我们便不上它那劳什子族谱。”
“只怪我没有本事,十几年了,还让一家子过粗茶淡饭的日子。”
秋斓这才恍然大悟,侧目瞧向德良:“所以杨先生才会说阿姊母胎有亏,幼年更是流离颠沛?”
“阿姊的弱症其实是那时候便落下的?”
德良讶然地看着自己的父母和妹妹,一时之间只觉得恍如虚浮梦幻。
原来秋家阿爹竟不是生父,阿娘也不过只是姑母而已。
还有自小便比别家女儿懂事,月月替她煎药,在床榻之侧照料他的妹妹,竟然也只是表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