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斓早就买紫皮大蒜备着,到日子就寻来满庆儿一起将蒜扒了皮。一到腊八,年味就一天比一天浓, 家家户户都要腌腊八蒜。
往年不管再操劳, 秋父秋母都要和家中的三个女娃儿一起腌蒜。
蒜只要剥皮仔细盛装进陶罐里, 再用米醋淹过罐沿将蒜瓣全部泡进去便好。米醋清甜, 能解蒜的辛辣之味,等十余日后, 蒜瓣就会全都由洁白变得翠绿,风味便也彻底完成注入。
变绿的腊八蒜酸甜微辣, 脆爽生津, 口味独特, 蘸饺子拌面皆是一绝。秋斓还学着母亲从前的腌法,将捣碎的冰糖也铺匀加进罐子, 这样便能提出几分鲜味, 将家家户户都会腌的腊八蒜制出几分与众不同来。
等铺完了蒜瓣米醋,秋斓最后才小心翼翼地将罐子密封好,抱进屋中静待滋味沉淀。
“阿爹。”秋斓端着腊八蒜罐, “我就把罐子搁在窗下, 让阿娘天天看着。”
“放远些。”秋茂彦苦笑,手里却没闲下来淘洗巾帕帮妻子擦脸, “你阿娘爱干净,腊八蒜味道冲。”
秋斓故意把蒜罐放在床头:“那就放这,阿娘要是受不住那蒜味,就起来骂我好了。”
秋茂彦知道秋斓也是满心期盼着秋夫人醒来,只好无奈地摸摸秋斓的头:“那就放这,把你阿娘冲醒, 就连着我们爷俩一道儿骂算了。”
秋斓看着阿爹眼中难以掩去的凄苦轻轻叹下一口气,不想身后忽传来些窸窸窣窣的动静。
有人浅声问道:“怎么?我偏就这么爱骂人吗?”
秋斓浑身一僵,立时回过眸去。
秋夫人半睁着眼,苍白的脸上冲着秋斓扯出些浅笑:“我梦到你阿爹中了状元,没有人替他簪花。”
“也不知是谁家的状元郎,垂头丧气地骑在大马上,真是好可怜。”
“姝英。”秋茂彦随即抓住妻子的手,“你醒了?”
秋斓面上一喜,连忙坐在床边:“阿娘,阿爹已经中会试头甲,已是会元,等过完年就要殿试,你定得给阿爹簪花的。”
秋母伸出枯槁消瘦的手摸了摸秋斓的额头:“好娃儿,你受苦了。”
“姝英,饿不饿?”秋茂彦满脸关切,“要不要喝点水?我给你倒水?”
“德良呢?”秋母探寻的目光朝屋子四周梭巡,“我睡了多久?那天晚上……”
秋斓这才缓声解释说:“阿娘别担心,都好好的,那天晚上世子来的及时,将那些歹人全都杀退了。”
“咱们家顺风顺水,阿爹中了会元,咱们家的酒楼也开了门,阿爹还给取名字叫至归缘,眼下生意正红火。”
秋母静静听着,待秋斓那些报喜的话都说完,才忧心忡忡地问道:“阿斓,既然顺风顺水,你如今怎么会在家?”
秋斓喜笑颜开的表情顿时僵在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