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眼下不过一年时光, 竟是时移物移,一家人还能其乐融融地围坐, 这是先前本不敢肖想的事。
秋茂彦破天荒拆开坛梅酒,给全家子都斟了满杯, 最后却把第一杯酒敬予秋斓。
“我们家能有今天, 离不开阿斓。”秋茂彦举着杯, “阿爹这一辈子能从高门大户到小巷陋院走这么一遭,如今也算是无怨无悔。”
秋斓笑吟吟接过杯子:“那我先祝阿爹殿试拔筹, 旗开得胜。”
桌上摆得满满当当, 连一贯被秋茂彦心疼不曾再碰过灶的秋夫人也特地在饭后下厨烹煮汤圆。
汤圆这东西是节气食物,店里头虽也给外卖,但家中的终究与外头有别, 皮总要更糯些, 馅总要更丰富些。
秋家的汤圆皮都是专门用小石磨拿今年的新江米研磨而成,色白如雪, 遇水上劲便会醇香软糯。至于汤圆馅,也分别做了玫瑰和桂花豆沙的两种。
秋夫人才过晌午便去炒桂花豆沙,火候得当才能逼出桂花滟滟的香气,却又不至于让赤豆多出恼人的焦糊味,再稍加些许猪板油,便能香气四溢。
最后再用揉好的江米粉裹上馅料, 搓成圆嘟嘟的团子,沸水下锅,汤圆很快便会浮于水面四下窜动,圆如东珠,白如羊脂。
汤圆一出锅,便蒸腾着飘飘热气。
在上元佳节这般的寒冬,连汤吃一碗热乎乎的汤圆,于秋斓而言是无比幸福的事情。恰巧沈昭早早便来候着秋斓一起去看灯,此时也被秋斓扯着进门,沾上一碗汤圆的光。
一家人瞧着堂堂镇国公世子对秋斓从善如流的样子,便也笑而不语地各自回屋。沈昭更是不紧不慢等着秋斓吃罢,才俯身慢条斯理帮她套好御寒的披风拉她出门。
秋斓牵住沈昭的手,觉得掌心里也是暖融融的,抬眼去看时,她只望得到沈昭侧颊,可饶是这副棱角分明的侧颊也无可挑剔。
沈昭肤色依旧是白皙的,可如今却不再是曾经那种病态的苍白,反倒是容光焕发的莹润,恍惚间让秋斓觉得肤白貌美也不止能形容女子。
她怔了怔,这才重新把目光投回街道,沈昭说上元节的鼓街最是热闹,这话不曾骗人。
才一出门没走多远,街中有先前就扎好的寿星灯,还有人专门围在这放烟花,踩高跷的人扮作大罗神人和九天仙女站在高高的跷架上绕街而行。
街侧两边的小摊琳琅满目,有绘上鸟禽的花灯,也有扎作兔子的花灯,灯下还缀有灯谜,四周围的尽失苦思冥想抓破脑袋的男男女女。
街上四处人潮汹涌,还有小女孩结伴成群提着羊角灯笼过高桥摸门钉四处戏耍。
就连城中的河道里也漂满各式各样的莲灯,河边有的是妙龄姑娘许愿要寻得如意郎君。
秋斓看什么都觉得新奇热闹,再看到吹糖人的摊子便走不动道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