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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灏欲言又止,只垂下眼帘瞧着他再熟悉不过的顶戴,却迟迟没有伸手去接。曾经的昊钦庵是人中英豪,如今的齐灏却只是个卑鄙又狠毒的阉宦。

    天宫和地狱般悬殊的差距让他根本无法坦然面对过去,所以如今哪怕是碰一碰那些属于滇州的东西,也如同是一种对过往的亵渎。

    院子里好似又恢复了最初的安静。

    只有风吹着灵前的烛火,留下稀碎轻微的响动。

    冷眼旁观的沈昭此时才缓步去秋斓身边,冷声道:“齐督公,事到如今,你还打算隐瞒什么?”

    “要看着秋家重蹈黎氏的覆辙,看着大关氏让秋家也家破人亡?”

    “降书在大关氏手上。”齐灏阖眼,“鸽血红宝石也在她手里。”

    “二十年前我出城后遭人背叛,身边亲信勾结敌军盗走降书,而我侥幸捡回条命,归城后却只见滇州受了无妄之灾,土司府里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齐灏骤然嗤笑:“我早已不过是个死了二十年的人,如今这般活着,无非是为辗转落入大关氏手里头那封降书,为了让你沈家也尝尝家破人亡是什么滋味。”

    沈昭面无表情地听着,至此却忽然又问:“便是成为滇州的叛徒,踩着自己族人的血替大关氏洗刷朝堂也无所谓?”

    齐灏一滞,却又冷笑道:“若非是秋家被你拿捏着,你算什么东西?”

    “轮得到你来质问这些事?”

    “不,阿兄,不是这样的。”旁侧的秋夫人连连摇头,“沈家从未动我黎府一人,是黎顺杀了土司府上百口,阿爹身首异处,阿娘身中乱刀,皆被他堆在府后的清湾里。”

    “黎顺丧心病狂,蚍蜉撼树,还杀了来明军派来议和的沈明苕将军。”

    齐灏垂了垂眼帘,波澜不惊的脸上笼着几不可见的惊措。

    他为了这些事放弃了姓名,放弃了曾经的模样,放弃了前半生所有的骄傲与尊严,结果到头来却是镜花水月,空梦一场。

    “阿兄,黎氏与沈家,从来就不该有仇恨。”秋夫人声泪俱下,“你不要再为难自己了。”

    “不可能……”齐灏默默道,“宿翊阿,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他怨恨自己徒劳,更怨恨沈昭让他用最狼狈不堪的样子见到朝夕思念的至亲。

    他的目光死死盯在沈昭身上:“你怎么能为踏破了我们滇州城的罪人说话?”

    沈昭听得冷笑两声:“齐督公怨阿斓嫁进沈家,让你遭我拿捏,却怎么不问问她为什么嫁进沈家?”

    “她是为了救她阿姊德良的命,被秋泰曾逼进沈家给小关氏做替罪羊的。”

    沈昭眼角带着抹不去的嘲讽:“你口口声声为了你滇州黎氏,那秋夫人遇刺的时候你在哪?德良姑娘投缳自尽的时候你在哪?阿斓在宫里打探你的下落差点被苗仕才掐死的时候你又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