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无数的憎恶如同野兽般在他耳畔咆哮。
他看多了这世上的脏事,他可以忍气吞声,可以受着别人落在他身上的利刃,可以任由小关氏下毒使阴。
但是一铲又一铲的黄土盖在秋斓身上会是多让人绝望的场景,他没办法去想。
地底下那么黑,那么冷。
他的阿斓会一点一点窒息,会怕到偷偷地哭花脸都没人去替她擦。
沈昭眸里忽漾起一阵无端的恶寒。
他缓缓撩起眉眼,冲着大关氏勾出几分森森的笑意。
沈昭唇边的弧度逐渐明显,他却只轻描淡写道:“皇贵妃难道就没想过,暹罗的兔儿都是赏给各位公主的,陛下为什么会独独留给阿斓一只?”
“我记得皇贵妃早年与太后不睦至极,生下的次女福媛公主也因着太后的缘故早夭,若是福媛公主还活着,如今也该及过笈嫁人了?”
“小公主的肩上还有块胎记是不是?”
大关氏微愣:“你……”
“你想问我怎么知道?”沈昭嗤笑,“娘娘猜猜我怎么知道的?”
“娘娘再猜一猜,你把阿斓埋在山上,日后是你更后悔,还是我更后悔。”
“当初公主真的死了吗?娘娘埋人之前看过阿斓肩上是什么样子没有?”
大关氏胸有成竹的神情终于被撕开一条裂痕,连端住茶船的手不由得微微颤抖,她竟被沈昭一连串的问题问得无从答起。
“福媛……”大关氏喃喃自语,“这不可能。”
沈昭唇边的笑意半些未曾消减:“阿斓若出了事,我疼三分,你便要疼五分。”
“皇贵妃定然清楚,妻子我可以再娶,而你杀了她,恐怕就得痛苦一辈子。”
“还愣着干什么?”大关氏骤然起身,恶狠狠道:“人埋在哪?”
“去挖,快去给本宫把人挖出来。”
人群这才仓惶折回。
沈昭不动声色地跟着,等到兵卫们指明位置,他终于不顾满地狼藉,跪在地上急不可待地刨开一剖又一剖湿土。
他的阿斓被人抹去了尊严,被人夺走了生路,被人像牲畜似的套在麻袋里埋在这。
“阿斓。”沈昭终于再忍不住神情中的一抹慌乱,忙不迭撕去那粗糙的麻布口袋。
秋斓一动不动地躺着,脸色煞白,双目紧阖,气若游丝,前夜才换过的长裙上早已经被血染透。
可至少,他找到她了。
沈昭立即将人从土中拥出,忍不住轻声唤她:“阿斓,醒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