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素莹最终缓缓撑起身子,声音嘶哑,像带了血:“点心和面我不吃,喝口白粥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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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海平此时坐在走廊尽头的另一间包房里。此间倒是明亮,桌面上有光斑在移动。照在他正在处理的公事上,变得模糊且透明。
他拆开一封信件,上书四个大字:【廖兄亲启】
文内一整套期期艾艾、词不达意,有一件事倒是说的明白:刘长生这是不论年纪、叫起他一声“廖兄”,准备投降了。
第二封更简略,是四叔的来信。他为先前的龃龉道歉,又道总归是一家人,哪有隔夜仇。他新近在城里购置了一套宅子,诚挚邀请廖海平去新居小坐,共饮一杯。
两封信都无甚趣味,各有各的花花肠子,廖海平看过便用火烧了。
烟雾缭绕中,他抬眼往窗外看去。黄埔江面上船只往来,一片热腾。今天天气不错,是个风和日丽的好日子。太阳晴暖,照在廖海平身上,让他都生出几分少有的兴致。
眼下棘手的事情都办完,若是能在上海停留几天、散一散心,也不是不可以。上海是很好的,没人认识他廖二爷,再不用被家族门楣捆着,束缚远比天津少的多。
至少此番和姜素莹见面,他自认为就保持了心平气和。甚至等风波平定后,可以带她去外滩走走。
叩,叩,叩。
门上响动。
廖海平回神,道了一句:“进。”
老孙刚从医院回来,跑得辛苦,进屋时满脸都是油汗:“回二爷,姓张的送去了。相熟的大夫看过,说是血流的太多。”
应是情况比想象中严重。
廖海平漫不经心道:“不是让人拿着点小心么?”
“原本就是按您吩咐的,肩上开一个洞,肚子上开一个洞。但那枪手兴许是少吃了碗饭,手失了点准头,蹭着肺了。”
“还能治么?”
“好歹肠子没流出来,说是有六七成把握。”
廖海平点了点头:“让他吃点苦头也好。”
老孙自以为心领神会:“肯定让那小子吃足苦头,就单论他搞出汉口这一遭,平白耽误咱们多少功夫!要我说,和大夫打个招呼,直接做掉算了!”
只可惜这次马屁拍在了蹄子上。
廖海平淡声回了句:“能治还是要治,至少别死在今天。”
老孙惊住了。按先前的架势,他以为二爷非得立刻弄死张怀谨不可,不打要害也只是为了让那狗娘养的多受会子罪。可眼下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上海气候柔软,感化了二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