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间小别后的你侬我侬总之荡人心魄,片刻的耳语足以卷带出醉意。
凤兮轻触微微酥 麻的手肘,软倒投入坐立在梧桐树下的奚云启怀中,仰首欣赏着被心形叶筛过的片片流光,投撒在红纱与白袍上,相映成趣。
然因凤兮心性敏感,隐隐只觉奚云启心不在焉,言语难述,似有若无。
奚云启低语,温软的嘴唇轻触凤兮额角:“进来朝中战事频频,南方旱灾不断,民间恐将大乱啊。”
凤兮蹙眉,心下难安:“朝局有变?”
奚云启的语气依旧平稳无波:“唔……父皇令我南下救灾。”
喉咙一紧,凤兮豁然起身直视那双温润的眼眸:“你要南下?”不知名的凉意袭来,声音不由得发颤,放松的背脊僵直紧绷——女子对变故的预知总难寻个依据,然好的不灵坏的灵,这话总归有些道理。
奚朝祖制有训,但凡皇子成年均厚赐封地、宅邸、布帛、银钱、美人等,居往它地,未得圣旨不得返京。这本是为了杜绝储位之争,也是为了避免皇子、京官互结朋党。
而到这代,太子一位玄虚已久,众成年皇子虽盘踞京中已久,表面虽也相安无事,可其中觊觎皇位的大有人在,更遑论图谋不轨者。
月余前奚献帝下旨,三皇子被赶往北上,五皇子得令西行,最迟的七皇子也着手南下,可却留下大皇子与二皇子?二虎相争,储位一事猜疑颇多,朝中议论纷纷,各据一派,究竟花落谁家尚不得而知。
半月前,奚云启的母妃云妃过世,奚献帝宣大皇子奚云浩觐见,父子两人所谈何事无人知晓,自然引起朝野众说纷纭。一直到三日前,奚献帝下令二皇子奚云启即刻南下赈灾。
——名曰赈灾,实则太子之位已定。
南下,这对于奚云启与景凤兮二人便意味着分离。皇子外放,秉承赈灾的名目,实际则归期不定。
景门虽是女眷众多、男丁稀少,可凤兮除了偶尔听归家的父亲讲述故事,并无其它友朋互畅心事。奚云启就仿若一道光芒,温柔和煦,如潺潺流水般抚过她每一次的不耐、郁闷、灰暗、沉寂。 可“南下”的话一说出,有些懵懂的凤兮也感到惴惴不安。
然,年少动情总是清澈如水,皎白如雪,掺不得一丝杂质,且如凤兮般年岁的女子更为单纯,哪懂得人心之丑、品性之陋,致使看人看事总归欠缺一味,盲目间错下判断,轻则误光阴,重则毁终生 。
奚云启懒散的靠于树前,淡淡道:“灾情紧急,战事未定,一切都出于社稷考量。凤兮,你在景门,所见均是将相子弟、文官儒生,却不知民间流寇四起,庶民流离失所,怨声载道。而朝中,积习已重,弊端处处。我身为二皇子,理应为国分忧,为皇排难,南行即使我不去,也会有旁人的。”
他对凤兮懂识大体的性子知之甚详,此言一出,足以令她碍于身份教养而再难辩驳。
果然,只见凤兮面色犹豫不决,却听沉闷低问:“旁人,七皇子南下莫不是为了定灾么?再者说,镇国公英勇盖世,敌寇定能早降。”
气氛顿时沉了,奚云启默默不语,故作一脸郁色:“近日你多次提及镇国公。”这般语气突而转促,明灭难测,那双眸子也突生冷意,不若往常的温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