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太傅觉得这些人还不如一个丫头看得通透,世间男子对儿女既无生恩,仅是快活了一回。若是后来未能担起养育之任,又哪里来的脸面要求儿女尽孝。
他完全忘记自己刚听到这样的言论时,亦是觉得十分荒谬。然而往深处一想,却觉得这样的话极有道理。
“贤王妃不是从你肚皮里爬出来的,你也没有养过那孩子一天,你凭什么责怪她对你不孝?难道就凭你当初与你夫人春宵一刻有了她?”
有人笑出声来,却是李大人和葛大人。
李大人同阮太傅关系最好,说话也比旁人随意一些,“太傅这话听着荒唐,仔细一想却是颇有几分道理。”
林国公铁青的脸已经胀至通红,这话有什么道理!
自古以来男子都是如此,怎么偏生到了太傅的嘴里竟成了能拿出来说道的事。他堂堂男子,怎么可能亲自生孩子。
程太尉道:“李大人,怀孕生孩子那是女人的事。我们男子顶天立地,生来就和女人不一样,又怎么能和女人相提并论?”
这才对。
不少人在心里附和。
男人怎么和能女人一样,生孩子那就是女人的事。若是没有男人,女人能自己生孩子吗?阮太傅为了自己的义女,连这样的话都说得出来,还真是护短护到胳肢窝。
阮太傅冷哼一声,“听程太尉这话,是看不起女子?也难怪,程太尉向来是个忘本的人,当然是看不起世间女子,也看不起自己曾经的出身。”
程太尉脸色一变,“太傅大人,下官…”
“听说你在背后说乡间一隅的布置上不了台面,还说我的义女是下里巴人一样上不了台面?你是不是忘记自己出身寒门,是不是忘记自己也是在乡野长大?”
“太傅大人,下官不曾…”
“你还说你没有。本官记得你当初应试所作的文章,满篇词藻华丽夸夸其谈,文章倒是做得不错,就是无一字为民无一字为百姓。朝中有你这样的官员,难怪近些年风气奢靡,前朝陋习都隐有冒头之势。”
阮太傅的这番话惊得程太尉直冒冷汗,他当年的那篇文章倒是其次,毕竟文无第一,有人不喜欢也是常理,唯一需要在意的是这个不喜欢他文章的人是当朝帝师。真正让他心惊肉跳的是前朝陋习四个字,这四个字骇得他心里发慌,因为他的外甥宗元宝就是死于逍遥散。
外甥的事他吩咐一定要死瞒,哪怕被人怀疑外甥死于马上风,他也没有反驳半个字。比起马上风那样不光彩的死法,逍遥散三个字才是真正的催命符。
不过他也敢肯定阮太傅没有确实的证据,若不然早就一封奏折上报到皇帝面前。但他不敢掉以轻心,更不能让阮太傅揪着此事不放。
“太傅大人教训得是,下官惭愧。日后定当苦读钻研,不负太傅今日的教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