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父亲如何伤害了母亲……她真的做不到,不去管他。
戚含章叹息一声,心绪不宁,只得蹲下身来,帮他清理着脚下散落的文案。
延和帝模模糊糊明白她在做什么,忙侧身喊道:“章儿!你贵为一国公主,怎么能做这种事!来人!来人啊!”
戚含章却将文案全部整理好了之后,轻声道:“无妨,一点点小事而已。”
“章儿……”
“父皇,药煎好了。”
延和帝一愣,几乎是立刻就转过身子去拿那一碗药,眼皮都不眨一下,一股脑儿就直接灌了下去!像是在最后徒劳地掩饰着自己已经被暴露无遗的秘密。
戚含章被他吓到了:“父皇!”
汤药不烫,但苦得厉害,几乎是喝完最后一滴的一瞬间,延和帝的脸就紧皱在了一起,龇着牙开始一口一口倒抽气,想要用力缓解舌苔上面刺激的苦味!
他一边“嘶”着、一边十分尴尬地道:“让、让你见笑了,章儿。”
戚含章沉默了半晌,开口问道:“……这药您也不是只吃了一天两天了吧。”
延和帝慢慢减缓了动作,佝偻着脊背,沉默地翻开离自己最近的一份文册,并没打算回答戚含章的问题。
戚含章是个很细心的人,却唯独对自己的父亲始终做不到同穆家人那般的亲近,更有甚者,她甚至完全不知道能同父皇聊些什么,尤其是这种单独的父女时光。
小时候,她盼着父亲在她生辰之时像惊喜一样现身。长大了,她却盼望离父亲越远越好。
戚含章莫名想笑。
她面前这个被头痛心悸与苦涩汤药折磨的男人,她却只有一丁点儿仅剩的同情与难受。
最终,还是延和帝先开了口,转移开了话题:“那个……章儿啊,你今日可是有事才进宫里来的?可、可父皇今日烦事较多,怕是不能陪你说话了。”
戚含章松了口气,顺理成章地把话接了下去,并没有破坏着难得能说的话题:“哦,此次进宫,是想向父皇讨要些事情。”
延和帝放下了文册,十分认真地颔首:“你说,只要父皇能办到。”
这是女儿第二次求他。
第一次……是女儿求他让自己搬离皇宫、出宫建府。
戚含章盯着他的眼睛,道:“女儿想进中书听政!”
延和帝愣住了。
在平常的时候,中书主要是负责协调百官与皇帝旨意的,可以说夹在君臣的狭窄缝隙中艰难生存,谁都开罪不起、却谁都必须要开罪的苦差职。大多混中书的,虽然官阶与名头听着高大上,实际上都巴不得调去六部,好歹能做真的实在事、还不用开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