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姑娘在朦胧的未现天光中持剑起舞,没有绫罗的柔美、没有银铃的清脆,甚至没有英姿与飒爽,她舞着自己心中莫大的悲苦与仇恨,舞出了对自己无能为力的痛恨,充满了冰冷的嗜血。
她恨!她痛!
她抬手将剑挥下,干脆利落地收势。发丝飘散,遮住了她的双眼,和那一双眼睛之下闪烁着的晶莹泪痕。
……她无能为力……
她的剑法……是从小跟着父亲在军营中练习的,从九岁那年,到十六岁之后,父亲手把手教她、训她、夸赞她、指正她。父亲从不因为她是个女孩子就对她放松管教,也从不反对她学习一身武术与领兵打仗的本事。对母亲离世的伤感与愧疚,对父亲来说,在女儿身上倾注所有就是一种偿还;对女儿来说,将对母亲的遗憾移植到父亲身上,是一种寄托。
他们没有任何一个人,浪费了一丝一毫的爱。
“吾儿以安,见信如晤。自闻城中三两事,不妨边境一无忧。”
“安安!诶哟!我闺女长胖了!肉嘟嘟的可好看了!”
“穆以安!要学功夫就用心学!马步扎稳了、不许哭!穆家的女儿,哪有那么轻易哭鼻子的!”
“不愧是我闺女!不愧是我闺女!快夸夸!快夸夸!”
“爹爹,来的路上我吃胖了不少,我怕压到它,它会疼的。”
“那等我们安安瘦下来,不急!不过,先给它起个名字吧。”
“赤瑕。”
“你有一匹骏马,名为赤瑕。这柄枪,就叫银霜!诶呀,要是我闺女骑着马,握着枪,刷得出现在那北燕蛮子面前,定会将人吓得后退三百里!”
“三百里哪里够?八百里!”
“哈哈哈!八百里!以后,你有了这柄枪,就能保护含章了。”
无数记忆碎片潮水般涌上心头,碎片一般割裂着她的心脏与身体,遍体鳞伤,却只能咬紧牙关、默默承受。
因为现在……已经没有人会再握住她的手,带着她一起挽出漂亮的剑花,看着她有朝一日骑着棕红色的骏马、提着银枪,潇洒而骄傲地站在他的身边了……
她穆以安的父亲,是穆瀚,当今穆国公,曾经的三军兵马大元帅,是大殷朝永不磨灭的战神!
她穆以安是穆国公的女儿,是战神的女儿!
就在这时,祁京城,传来了三声钟鸣!
“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