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把最上面的那本拿起来!念出来!”
“……”
“够了!”延和帝压低声音,每个字的发音都是从他紧咬的牙缝之中挤出来的!
“不光这一本、下一本、再下一本!往下一直抽十本出来看看!”
“殿下……”
戚含章眼尾通红,压抑自己喷涌而出的怒火与悲愤,一字一顿地道:“我来说……上面的字是什么!臣阮铭,麾下裨将穆以晨,伏首!北燕大军压境、淮水东营告急!望、陛下,增派兵马,驰援淮东!”
“戚!含!章!”延和帝暴躁了,他一脚踹开了自己桌案边的那一摞奏章,本本都砸在了埋头跪在地上不敢动弹的李德身上!他飞快绕开桌案,走到她面前,掐起了她的下巴,迫使戚含章仰着头看着他!延和帝头痛欲裂,整张脸红得如地狱恶鬼,那一双眼睛被血丝沾满,狰狞得可怕,仿佛下一秒就能张开血盆大口,将戚含章生生吞进去!
戚含章的下巴被他捏得生疼,她甚至能清晰地听到自己骨骼摩擦而发出的清脆响声!
她冷笑着看着暴怒的父亲,道:“没了……淮水东营没了!当年去回风谷救你的、助你夺嫡成功的三位元帅……只剩年迈的杜老将军了!”她感觉自己呼吸有些不畅,深深喘息着,还是竭尽全力地刺激他:“江山……被你曾经打败的敌人夺走了大半!你却还在这里龟缩着、穆家儿女血洒沙场,而你!你只配做个亡国之君!”
“放肆!放肆!”
延和帝一巴掌又甩在了戚含章脸上,将她整个人都抽得身子一转!
疼!脸上火辣辣的疼!
戚含章的眼泪被打落在了地上,瞬间消失在紫宸殿华丽的地毯里,不见踪影。
她没有跌倒在地上,反而踉踉跄跄地勉强站着,毫不在意自己唇边的血迹,还是一如既往的淡漠,与她暴躁凶煞的父亲天差地别。
仿佛是被戚含章这种毫无所谓的态度激怒了,延和帝几步冲上去,想要再教训教训这个不听话的孽障!却突然,戚含章将手上的东西全部砸在了他的面前——!
生生断了延和帝的脚步!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皱巴巴的太子朝服,那象征无限权力与无上地位的太子金印与册封诏书也破败地倒在他的眼前!这些……都是他曾今为之彻夜难眠,在夺嫡成功之后爱不释手的东西啊!
如今、如今却如同一堆不值钱的垃圾一样,被戚含章扔到了自己面前。
他不解!
他哑声问女儿:“你这是什么意思……”
戚含章解释道:“匹夫尚知国难,忠臣置生死于度外。当初我答应你做这个太子,是以为你会答应救淮水东营、救淄阳百姓一命!原来竟是我将你这么个伪善之人想得过于高尚了!”她毫不掩饰自己对于这个父亲的鄙夷,道:“我将这些东西还给你,去做一个定远将军的马前卒,即便一死,也是为国殉身,得全大义!总好过在这里掩耳盗铃、粉饰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