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羽琛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难受了。
他从袖中拿过一封奏疏,上呈之后道:“太上皇将你给穆以安陈情的奏疏打回来了,没让送上去,还特别让我给你拿回来。”
戚含章头也没抬冷笑一声:“真不嫌麻烦的,来来回回这么折腾。”她一手握着笔挥了挥,示意高羽琛随地放就好。高羽琛叹了口气,将那个奏疏收回了自己袖子中,道:“帅印在她这个三军大元帅手上,如何调兵是她的权力。再说了,这个帅印也是当时那位点头给的。”
戚含章笑了,她抬起眼眸,略有些苦涩地看着高羽琛,樱唇微启,道:“羽琛哥,这个世上谁都可能是骗子,最大的骗子,不就是皇帝吗?”她缓缓道,“可,你敢说他食言了吗?”
“……”
“君无戏言……君说不是戏言,即便是,那也不是!”
她又重新埋下头去批自己的奏章了。
高羽琛有些焦急:“所以……那位是真的、真的放弃祁京城了?!”
戚含章一点儿都不着急,满心满腹无所谓地道:“是啊……若是杜老将军那边援军在四月都不能抵达楼关,朕的大元帅是不可能挡得住的。他自始至终不愿意动淮西大营的一兵一卒,不就是为了自己逃命到益州之后尚留一口气,来日能东山再起吗?”
“……疯了。”高羽琛双目微微失神,他立刻到:“届时、我派人过来护送陛下撤离祁京!”
戚含章放下手中朱笔,正色道:“我不会走。”
“陛下!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
“朕说过了,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戚含章抬高声音道,“朕既然答应做着大殷的皇,就不会忘了为帝之命!”
“……”
戚含章颤抖着,慢慢松弛了自己一直挺拔着的脊背,酸痛弥漫了她的全身,让她只想痛呼着蜷缩在地上挣扎:“再说了……若真的楼关城破、兵临城下,我也会随她而去的吧。”
高羽琛别过头去,没有说话了。
甘露殿内,瞬间陷入一片死寂。
终于,戚含章还是先开口,道:“朕昨日听说,令仪将自己的窗户点着了,趁着众人灭火之时跑出了高家?”
高羽琛一想到高令仪就头疼,此刻更是忍不住地捂着脑袋发愁:“是!一个院子都着了!”
戚含章勉强笑了笑,庆幸自己找了个不那么沉重的话题,继续追问道:“现在人可找着了?”
高羽琛无奈:“还能去哪儿?”
“……好吧,”戚含章瞬间明白了,“三哥竟然肯收了她?”
高羽琛微顿,道:“昨日,大夫人扶棺回来了。因在楼关已经停了灵,便直接下葬入了穆家祖坟。以宁本想将她送回来的,大夫人开口挽留,才将人暂时藏在了穆家。我去看过了一切都好,陛下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