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儿,为人臣子的宿命就是被当作棋子,”高飞尘简直觉得自己拿高璟奚毫无办法,“随时可以被抛弃被利用被牺牲。连烈锦她也是你的臣子。你懂吗?作为皇室中人,如果你不能硬起心肠,最后死的人就是你。”
“可她说,要我自在地活在这天地之下。”高璟奚想起连烈锦单膝跪在自己身旁,眼睛里很亮,若是她再也看不见那道光,那该会有多苦。
“如果这就是你的命呢?你再怎么抱怨又如何,老天爷不可能听见的。”
高璟奚小声答道:“可她能听到啊,我要她听到啊。”
“所以,你现在不要江山,只要美人了!”
“我只要她。”高璟奚的眼里闪过坚定的光。
“高璟奚,你给我清醒一些,这江山不是你一个人的江山。除了别人,还有连烈锦的一份,你不怕她怪你吗?”
高璟奚突然愣了一下,垂着头想了一会才摇摇头,“不会,她不会。比起山河社稷,她更不希望我尝到至苦。”
至苦是没得选择,可没了她,何物不至苦。
“你告诉我,”高飞尘被高璟奚话里的坚定所震慑,那是半清醒半疯狂的燃烧,以心血以心念,支撑她那焦灼的灵魂。“你不想活了吗?”
“我只想和她一起活着。”
“公主殿下,您万万不可有任何寻死的想法啊。您看看,您还有小殿下,她是您和驸马的孩子啊。”阿呦抱着一刀回到大帐里来,将一刀抱给了高璟奚。
怀里软软暖暖的小生命,紧紧依偎着高璟奚。似乎是嗅到了属于自己娘亲的味道,襁褓里的一刀睁开了黑溜溜的眼睛,与高璟奚对视着。
“公主殿下,你看啊,小殿下长得多像驸马。她才刚刚出生五天,她需要您。”
看着怀里的孩子,高璟奚眼里突然盈满了泪水。冥冥之中,她好似听见了连烈锦的声音——
“殿下,今日我那一柄破竹且作一刀,委实集天下刀魂之精妙。不如,我们孩子的名字就从这取吧?”
“殿下也这么觉得的话,咱们的孩子就叫高一刀,如何?”
她抱着孩子,喃喃叫了声一刀,眼眶里的热泪,终于涌了出来。
三个月后,长雍城内,人烟阜盛,依旧是冠盖满京华的模样。熙熙攘攘的人群在深秋的天气里,纷纷结伴而行。
阳光映着满树的红枫,投下斑驳光影,零星的小雨吹起一层白雾。
马车上,高璟奚缓缓放下车帘,她怀里抱着一刀,偶尔会看着孩子出神。然而,更多时候,她都是一副目光空洞,静静出神的样子。
现在回到长雍,对她来说,不是回到了故国,反而更像是重游伤心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