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一家人自然是好好庆贺了一番,连一向沉默内敛的何氏都喝了几杯薄酒,她不敢多说,只是抓着沈清疏的手不断念叨苦了她。
沈清疏知道她言下之意,可她真没觉得苦,她安慰着何氏,想着怎么说外放的事。
张榜的同时,礼部也下发了殿试时间,就在几天之后,留给她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可她看着老刘氏的笑脸,始终开不了口,几番犹豫,想着今日是个喜庆日子,还是没有说。
可早晚都要说的,躲得过今日躲不过明日,她也许只是在给自己找借口往后推罢了。
用过晚膳,两人照例在院子里散步,天气暖和起来以后,树木已经开始结出小小的花苞。
“怎么不高兴,”说了几句闲话,林薇止看到她不自觉拢起的眉,抿了抿唇,问:“是不是在想同祖母说外放的事?”
“嗯,我不知道怎么说,祖母肯定不会同意的,”沈清疏止步,面朝着她,敲了敲额头,为难道:“我也不想同她老人家吵架争执。”
她浑浊的眼睛,布满皱纹的脸,干枯的手掌,都清晰展露着这是个生命暮年的老人了,外放之后,也许要三年甚至更久才能见一面,倘若面对她祈求的话语,沈清疏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说不。
她都有些后悔考得这么好了,如果差一点,那就不得不外放,可考场上不全力以赴,又没法保证不会落榜。
“不然,不外放了吧,”看着她苦恼纠结的脸,林薇止伸手抚平她的眉心,轻松地笑起来,“留在京城也不是不行,进入翰林院,对你以后的仕途也更有利。”
沈清疏捉住她的手,摇头道:“不成,我舍不得祖母,但我也不想让你受委屈。”
林薇止眨眨眼,柔声道:“其实祖母也并不会把我怎么样,最多言语刻薄一些,我只做听不见就行了。”
沈清疏只摇头拒绝,从前老刘氏眼见要去世了,因为她又活过来,可见对子嗣的执着,她做了官,就要每日应卯,整日不在家,又有孝道压着,不一定护得住林薇止。
后宅的阴私手段,她也不是没听过,老刘氏现在还慈爱,一两年以后就说不准了。就算她说自己不能生老刘氏也不会信,起码要给她纳七八个小妾再试,她若不肯纳,那就绝对是林薇止的毛病。
想到这里,沈清疏低下头,寻到她的眼睛,调侃道:“那倘若祖母要我纳妾,我纳是不纳?”
“随你,”两人对视,薇止移开了视线,不自在地拨弄着兰草叶子,“纳也可,不纳也可。”
“随我?”她语气轻飘飘的,沈清疏有些不满,咀嚼了两遍,冷哼一声,恶狠狠地道:“你想得美,我这辈子就认定你了,纳妾?那是想都不要想!”
林薇止:“……”
什么叫用最凶的语气说最怂的话。
她挽了挽耳边碎发,好笑道:“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我没有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