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上’既然选你做事,那必然有她的道理。听闻你也受了不少苦楚……”慕天问转过身来,拱手弯身,“天问在此道谢。”
季无念愣了一愣,视野中出现了躬身的阴影。她还不敢直起腰来,微微上调的视线也只看到了慕天问的冠。这不是慕天问第一次向她道谢,可离她上一次与这位阁主这般贴近,中间已经过去了数不清的时光。
那里有无穷的血色和坠落的星,季无念一直是个刽子手、而这次也没有例外……
她又一次深深得弯下腰去。具体的事宜她不好说明,只能放低了语气,“阁主言重。”
无念担不起。
说不出口的话没有说出口的必要。季无念恭敬得告辞,又一个人走在竹林里。她低垂着脑袋,闪在林中的光并没有让她变得明亮。刚刚不想遇人的心情愈发明显,她甚至想再多躲避一会儿……
解释和掩饰都很劳累,为什么大家要如此关心她呢?
这样的想法忘恩负义,气得季无念自己都停下了脚步。她的懊恼涌上了眉间,在她闭紧双眸的时候又化作了长长的一口叹息。
她自己就是个忘恩负义的人,事到如今、怎么还想着辩驳了起来?
自嘲的笑落在了大人眼里,月白都没什么兴趣去探究季小狐狸的纠结。她恶作剧般的点了点季无念的左肩,待她转身的时候又现了身形在她的右边。差点被惊到的季仙长搭在月白的胸口,好笑似的埋怨,“幼不幼稚啊?”
九一口中的“月三岁”才不会理会这种指控,拢了她的腰便问,“走么?”
“这么快?”季无念往药庐的方向看,“文正长老那边……?”
“他们培育的药植活得还可以,但长得很慢。我给了一些泥土和养料,文正长老和素女长老会再研究研究。”月白说着,目光一直向她,“你想再多呆一会儿?”
季无念一时语塞,嘴巴张了张,没说出话来。
月白看着她低头浅笑,无奈中又有几分遗憾。三清门的季仙长并不是她的本性,季无念的多面在这里只会被限制。她扮演了许久的太阳,以致于身边人都会为她的阴影要个解释。这样的压力无意也无形,但就是会毁掉一个人的容身之所。
就算掌门和仙长都想要她留下,季无念也不能再以此为家。
她拉着月白的衣服,再看了一眼身后的竹林。百草峰的屋子隐约得现在那里,她却提不起步子再去接近。
这里已不是她的归处,离开、对谁都好。
一直想得很通的季无念吐出一口浊气,松开双手、高高举起。在大人怀里的伸展似是挤出了她胸口的阴郁,季无念一勾月白的脖子,爽快得欢愉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