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陆棠一以为她已经睡着时,王琦再次出声。
房中沉寂下来,过了好一会儿,陆棠一才缓缓开口:“嗯。喜欢。”
“为什么?”
“为什么?喜欢她的理由吗?”
王琦不语,她其实想问的是,身为女儿身的陆棠一,怎么会喜欢上同是女子的洪喜儿。
“喜欢就是喜欢上了,哪有那么多理由呢?”
“可你今晚在前堂,为什么要说那样的话?”
“你听见了啊。”
王琦有些不好意思,张口想要道歉,就听陆棠一继续道:“喜欢是喜欢,不过,喜欢她是我一个人的事情,我没想过要得到些什么,更不想打扰到她。如果因为我的喜欢而为她带来负担甚至让她陷入困境,那就是我的罪过了。况且以我现在的境况,也确实没有喜欢她的资格。”
她一个在逃钦犯,若是犯了其它事还好,偏偏是皇家内斗,权力之争,只要当今那位还活着一天,那么她便无一日真正平安。更不用说现在的自己还是女扮男装,如果真和洪喜儿发生什么感情纠葛,岂不是欺骗人家感情。
王琦听罢默然叹息,是啊,喜欢是真的,无能为力也是真的。
“棠一,你很难过吧。”
陆棠一却笑了:“不啊,其实喜欢本身是很美好的,我很幸运,可以体会这种感觉,拥有这份心动。”
寂静的屋子里再无声响,一片漆黑中只剩月色透过窗户纸映下的树影斑驳。
这一夜,一向欢声笑语的欢喜客栈似笼罩了一层淡淡愁云,能得一夜安眠的,大概也只有少不更事未尝情愁的俞寒时了。
第二日清晨,太阳照常东升,长街的吆喝声准时响起,货郎实哥儿挑着他的扁担开始新一轮的沿镇摇鼓叫卖。李屠户家三日一次的杀猪声依旧凄厉,他家周围邻居不多,大多也习惯了他们家不是白日嚎叫的猪,就是夜间惨叫的人。豆腐坊的谭大走街串巷吆喝一圈豆浆,每次又都会在欢喜客栈门前多停留一刻。仿佛没有任何事情因为昨夜的种种发生改变,事实也确实如此,除了当事之人的心境,一切都照常如初。
王琦拿着长扫帚出了客栈大门准备清扫门外大街,谭大见她出来,笑问道:“琦哥儿,来点豆浆不?”
“不了,刚吃过早食。”
见人只低头干活,谭大伸长脖子向里望了望,大堂中,除了低头算账的陆棠一外再无他人。
“琦哥儿,洪掌柜呢?还没起身呢吗?”
将扫帚往前一横,王琦眼一瞪:“我说谭大,我们掌柜的起没起关你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