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屋里已经点上了上好的银丝炭,还弥漫着一股若有似无的药味。
任逍遥不禁蹙眉:“义父,您又开始服药了?”
“嗯,抵京时受了点寒,咳咳——”任先生将厚重的裘衣解开,又咳嗽起来。
任逍遥连忙探了探桌上的茶壶,见壶身温热,立刻给对方倒了一杯水递过去。
再看向对方毫无血色的脸,顿时愧疚得无地自容。
“义父……”
他方才不该问那样的话,义父的身体需要名贵药材温养,忠王为义父续命、为他供药这么多年,还对义父敬重有加,而他也靠忠王府养育成人,学得文武艺……就凭这些,他们父子俩就离不开忠王府。
任先生抬手挡住他的话头,平稳了呼吸才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有些人……注定要成为权势的牺牲品。”
任逍遥看着对方眼中闪过的寒光,竟然觉得有些陌生。他逃避似的低头,藏住眼底的挣扎,将对方推到床边。
任先生双手撑着床沿坐到床上,气息微喘。任逍遥将轮椅推到一边,蹲下来为他脱靴。
任先生抬起手,轻轻抚摸他的脑袋,“为父让你换脸,你可曾怨我?”
任逍遥动作一顿,摇了摇头。
其实谢承猜的也没错,他暂时无意将自己同姜羡余和谢承的两世恩怨摆到忠王面前,更不想暴露自己重生的秘密。所以上回他只对义父说自己在扬州与人起了冲突,被官府记录在案。
正巧那时义父说他这些年走南闯北留下太多痕迹,如今王爷需要用他,建议他换脸。任逍遥没有拒绝,拿了新身份就去了段御身边。
但任先生察觉他短暂的停顿,手上的动作跟着僵了一瞬,又继续轻抚他的脑袋,“是为父对不起你。”
任逍遥为他除去一双靴子,将他的双腿挪到床上,又为对方脱下厚重的冬衣,盖上被子。
“我的命是您给的,哪怕还给您也是应当的。”
任先生一怔,脸色忽然变得难看:“胡说八道!”
任逍遥弯唇笑了下,“是是是,是我瞎说,义父您别生气。”
对方沉着脸看了他片刻,最后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
金陵码头,姜羡余自淮安返程,刚从船上下来,就看见了一直冲他招手的识墨和苏和。
“三师兄!”苏和人小嗓门大,声音极具穿透力。
识墨与姜羡余对上视线,连忙指向路口拐角的马车。
姜羡余顿时绽开笑颜,拉过身旁的老镖师:“叔,您先带大家回镖局修整,让厨娘给大家做点好吃的,我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