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御衡方才的酒后昏沉,终于被此刻所触及到的冰寒所挥散。
小屋里黑黢黢一片,就连月色也不曾探步而入。
楚御衡看不清眼前人的神色。
但容暮夜半十分在床榻上把弄着匕首,若不是他来得及时,容暮是否就会自戕于此……
这个念头刚在楚御衡心里破土,?转瞬就席卷他脑海的每个角落。
他白日里刚和容暮相见,晚上容暮就要以此手段离开人世,一时之间,楚御衡的胸口仿佛裂了个大洞,炽热岩浆倾泻而下,当真比他此刻受伤的小腹还要难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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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惊惧愕然的不止楚御衡一人。
纵是见多了风雨的容暮,眼下也不免冷寒入骨。
他怎会料想到楚御衡会夜半时分闯入他屋子,还好巧不巧地撞上他尚未收回的匕首。
一切只怪阴差阳错。
可他持利刃伤到了楚御衡也是事实……若楚御衡追究起来,这可是“弑君”的罪名。
“阿暮,松手。”
楚御衡声音压得极低,隐隐可闻切齿之声。
容暮尚且不知自己此刻握着匕首的手骨还在发颤,当楚御衡灼烈的大掌覆盖在他的手背,容暮心口依旧有一根弦紧紧地绷着。
近乎僵死的手从入腹的匕首上移开,容暮低眸,却也看不清楚御衡如今伤势如何,方才他指腹所沾染的黏腻被眼前人沉重的呼气时带起的风吹冷。
眸光一凝,容暮下榻意欲寻医救人,但他却被楚御衡伸展的大臂拦了下来。
楚御衡本就怀疑容暮心存死志,这下怎可放人离开。
“阿暮你去何处!”
楚御衡当即紧握住容暮的腕骨,昏暗之中,天子的忧惧借着夜幕而被遮掩的极好。
但他当下握住的地方就是容暮白日里被握疼了的地方。
这只手腕本就起了淡青的痕迹,现在在楚御衡的紧攥之下,痛感顺着容暮小臂上的经脉蔓延到了他半个身子。
容暮轻“嘶”了一声,近乎不可闻。
但见楚御衡仍不松手,接下来容暮清冷冷的三两个字划破二人之间的紧张氛围:“我去寻大夫。”
“你别走!”
“我若不走,就任由陛下一直流血吗,现在我住府地方小,仆从也少,已不再是以往唤上一声就有人紧赶慢赶过来伺候陛下的时候了。”
“阿暮你真是去唤大夫?而不是换个法子自戕?”
毕竟喝了酒,楚御衡的头脑也比原来迟缓些,直愣愣了将心中质疑抛出口。
楚御衡的怀疑让容暮眉梢一跳:“否则陛下以为我会做什么,趁乱逃走么?”
甩开男人把着自己腕骨的手,黑暗里,容暮忍着小臂的酸胀换了只手重燃了烛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