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货?”匪首几乎要拐了音,与自己手下的人来回对视,脸上的嘲笑之色放到最大,“李府早他妈烧成灰了?李总督的魂都不知道投到哪处的奈何桥去了!谈什么几把官货?!哈哈哈哈哈哈哈!”
裴郁离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圈。
他觉得脖颈处异常的烫,不只是因为高烧,还因为别的一些什么。
这船上散客和运货商各占一半,都在海上漂了十几日,完全不知何为“烧成灰”。
这明明是李总督一月前吩咐从海外运回的货,现在告诉他们整个李府都没了?
“船开回帮里须得几日,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匪首回答了刚刚那小弟的问题,“小孩的头割下来钓鱼,男人用来练刀工,女的嘛...练下面的功夫!”
污秽之言,不堪入耳。
可三十几个匪徒一拍即合,都把接下来的几天当成酒食肉糜的狂欢。
“来来来!男的站一边,女的站一边!麻利儿的别他娘的磨叽!”
人群压抑至极,正在此刻,裴郁离身边一壮汉猛地跳脚,大喝一句:“他们就三十个人,我们加起来一百来号!一起干他们!”
裴郁离被耳边这惊雷一嗓吼得一惊,左右都是人,避无可避。
有人喜欢犯英雄病,就有人跟着食恶果。
已经有匪徒凶神恶煞而来,举起大刀破开人群。
别说一百来号手无寸铁的百姓了,就是两百来号,也没有敢跟着身先士卒与这群悍匪叫嚣的。
果然,那男人躲都躲不开,被一刀劈了肩膀,活活卸下一条胳膊来。
他那胳膊甚至还未落地,匪徒已经横视了一圈,从胸腔中爆发怒吼:“谁他娘的还敢试试!”
裴郁离正正站在他的面前,身后人挤人,只能侧头避免直视。
一片薄刀片在他的手心里飞速旋转,刀锋凌厉,却悄无声息。
那匪徒视线转回来,怒不可竭抬起一脚,将方才那不自量力的英雄病踹翻在地,整个人群跟着动了动。
他呼出一口气,突然注意到眼前有个瘦弱不堪的病秧子,掩着半边脸,连样子都看不清。
“晦气!”
匪徒刚才砍人胳膊的凶煞之气还未散去,伸手猛地一推。
裴郁离手中刀片骤停,即刻缩回袖中。他本不应被这力道轻易推倒,可他此时实在太过虚弱,脚步虚浮,丝毫力气都没有的软倒在地。
那匪徒还以为自己推了个纸片,竟有些不敢相信地低头看去。
这一眼,他看见的是白皙的脖颈线条从领口拉到下颌处。
这肤色实在白得惊人,匪徒不自觉顺着往上一看,就见着这病秧子露出来的侧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