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贵人家包船总要讲牌面,第一道开胃菜便上了佛跳墙。
“咱们这一趟蹭吃蹭喝,来回的旅程便也值了。”裴郁离一边说着,一边将寇翊面前的食碗拉到自己那边去,撇着嘴,将那汤食里的荤物一个一个地往寇翊的碗里夹。
“...你这算哪门子的蹭吃蹭喝?”寇翊说。
“算的,”裴郁离继续着动作,头也不抬,“你吃了便算是我也吃了,一样的。”
寇翊才不听他说这种不走心的胡话,伸手便将食碗拉回去,问道:“你究竟是不是不能吃肉?”
裴郁离将头抬了起来:“不是,只是不太习惯吃。”
“没人惯你这挑三拣四的臭毛病,”寇翊说,“给你什么便吃什么。”
“...哦。”裴郁离也不甚在意,持着调羹嗫了口汤,看看二楼正对的方向,说,“开始了。”
轻纱艳丽的小娘子还站在二楼说着吃好喝好的热闹话,有几十个装扮一致的家丁一同从舱尾涌出,持着各种不同的器具,用低矮的屏风将主舱分割成了不同的赌区。
“本次主玩搏戏,二楼的几位老板各带一百挂头,共四百位,挂牌为示。”
那簇拥做一团的四百人纷纷取出各自的木牌,挂到了脖子上。
木牌上写着他们主家的姓氏。
活挂头们上船之前各自领了主家给的相同数量的丰硕本金,在往返的四个月内,他们须得依靠着这些钱,莫论是赢得盆满钵满又或是输得倾家荡产,都由自己承担。
各类搏戏的规则与赌坊无异,五成运气五成本事,前途命运全系在赌桌上。
而最后胜出的人依照木牌来论,是哪位老板家里的,哪位老板就胜出。
胜败与否不给予奖励又或是惩罚,有钱有势的公子哥儿们,玩得是乐子,争得是面子。
内里的行道勾结暂且不论,旅途当中,娱乐为上。
当然,这娱乐只针对几位老板。对于活挂头们来说,往前一步或生或死,往后一步一定会死。
这是他们早做好的抉择。
“其余贵客请各自随意,可以尽情享用美食,旁观赌局;也可以参与其中,旷性怡情。”那姑娘继续说着。
裴郁离将调羹放下,不禁笑了一声,道:“旷性怡情,说得可真好听。”
寇翊瞧他那碗里的汤没动几口,干货又全给剩下了,忍了忍,还是拍拍他的小臂,说:“正午便没怎么吃,趁热先将这份喝完。”
“唔...”裴郁离看他一眼,“一会儿不还有晚膳吗?”
“晚膳是从夜间开始,况通宵不得休息,”寇翊秉着股莫名其妙的耐心继续道,“你先果腹,否则一入夜便要冷了。”
裴郁离愣了愣,眼角携了一丝笑意:“担心我饿肚子也可以直说,干什么冷冰冰地拿挑食训我?”
寇翊彻底放弃嘴硬挣扎,道:“你这身子,自己怎得从来不知注意?”
寒冬腊月的天气,饭量小,吃得还慢,回回都要把热乎乎的食物给放凉了,而后直接撂了筷子说自己吃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