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人又都是如此,只要得着了温柔的对待,便不能再接受敷衍的好意。
若是寇翊在,定舍不得给他喂这些折命的东西。
“我特地带来,你当真不喝?”桃华不可置信地又确认了一遍。
裴郁离抬起手,将桃华覆在他身上的手慢慢推了下去,突然问:“有毒吗?”
桃华又愣了愣,道:“我是恨你,可也不会在大狱中对你下毒。”
裴郁离问:“你为何恨我?”
桃华一时哑然。
“你很奇怪,”裴郁离继续道,“明明是你对府衙说了谎,才将我置于如此境地,怎么想也该是我恨你。”
桃华惊诧了片刻,竟没有接他这话。
她习惯了裴郁离的逆来顺受,总觉得他身上一点棱角都没有,是个任打任骂都不会还嘴的孬种。她给裴郁离好脸色,那是看在小姐的面子上给的施舍;她不给好脸色,那也是天经地义,裴郁离活该受着。
可裴郁离一反常态,将主动权握在了手中,又问道:“你为何撒谎?”
“我撒什么慌了?”桃华下意识转了转眼珠,道,“我就是进城去帮小姐采购首饰了,是你一直陪同在小姐身边的。”
这可是大狱,她若是承认了自己撒谎作伪证,那就等同于是在找死。
裴郁离知她心中所想,并不依着她说,而是道:“小姐被奸人所害时,你做什么去了?”
“我说了,我进城...”
“你逃了。”裴郁离直接打断了她。
桃华的胸口有了丝明显的起伏。
裴郁离又在这话上加了码,道:“我是没护好小姐,因此没有资格指责你。可桃华,你也同样没有资格审判我。”
桃华的眼睛倏然放大了,她头一次意识到,她竟然说不过这姓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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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范,老范!”窦学医刚用湿布巾给范岳楼擦去额头上的汗水,就感觉他的双手突然猛烈地一颤。
寇翊刚巧走到门外,听到声音心里一抖,脚步立刻加快,推门而入。
就在他进门的那一刻,范岳楼半个身子都向上一弹,睁开了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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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以啊,”桃华换了蹲坐的姿势,转而站了起来,将那泛着苦味的药壶放到一边的破木桌上,她自己也坐在桌边的椅子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裴郁离,道,“这么多年在小姐面前装乖,装得我都信了,嘴皮子不是挺厉害的吗?”
裴郁离轻轻喘了口气,不想在这件事上同她做无意义的争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