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手一抖,连带着步子也停住了。
不远处的炭火已经点上,仓库内东西多,火盆不能离得太近,暖意要升腾起来尚需一段时间。
管家就在这间隙想通了什么,一脚踏过去,检查了裴郁离屁股底下好歹垫了个蒲团才放心地呼出口气,随即将那大氅给他披到肩上,道:“弄脏了这衣裳,寇公子顶多也就是皱皱眉。可要是把您冻出个好歹来,他可是要动气的。”
裴郁离倒是被这话先说服了,闻言点了点头,继续翻箱倒柜地找他的东西。
管家在他的耳边啰啰嗦嗦:“厨房准备了红枣参汤和紫米糕,少爷请先净手用早膳,有什么东西,食完再找可好?”
裴郁离尽管忙着自己的,搭着他这话说:“怎么又是红枣和紫米?”
“补血补血。”管家一个词也要重复两次,絮叨得要命。
裴郁离懒懒地掀起了眼皮:“我今晨照镜子明明瞧着自己脸色红润有光泽,既不气虚也不面白,怎么就要补血了?”
“少爷一到冬日就手脚冰凉,原是体寒所致,所食...”
裴郁离伸出手贴到管家的手背上,无言地与管家对视。
他那手心到手指尖都热乎乎的,一点也不见什么“手脚冰凉”、什么“体寒”,分明健康得很。
管家话被截断,略有尴尬地干咳了两声,又道:“这都是吃药吃出来的,前些日子刚停了药,现如今正是食补的时候,可不能掉以轻心。”
裴郁离实在没有办法,倏地将手缩回去,哗啦啦泄愤似的将个抽屉拉开,道:“这大早上的你何苦在这里唠叨我?月钱都是朝廷给你们发,我又不发钱,你就偷偷懒,没人说你。”
管家赶紧摇摇头:“没办法,他们给的实在太多了!”
裴郁离:“......”
朝廷的确是拿出了十足的诚心给予了裴郁离补偿,先是于全国宣告了裴家的冤屈,在东南为裴瑞立了诏碑,又三番五次地提出要给裴郁离封官。
为了此事,新晋的东南总督亲自跑了数趟,可裴郁离自认没有入朝为官的心气儿,不想去凑这份热闹。
拒绝了几次后,他十分郑重地对那跑腿的总督大人说:“不瞒大人,小民意不在仕途,倒是想学学行商之术。”
总督和颜悦色道:“小筠啊,这士农工商,商为末,你又何必执着于商贾之路呢?”
裴郁离睁着眼睛说瞎话:“不瞒总督大人,家父为官刚正不阿却不得善终,小民...对为官之事心存惧怕,确难当大任。”
总督听到此事心生恻隐,当下便不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