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见深想抬手摸摸他的脸,可使不上劲来,便低声问,“累吗?”
公子怀笑了一声,看了眼他,“背个人罢了,有什么累的。”
他的样子瞧着轻松而坦然,像是和苏见深在闲聊一般。
是了,苏见深忘了,他力气是顶顶大的,怎么会觉得累呢。
雨水浸透了他的身子,他慢慢闭上眼,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了,“雨,好大。”
“什么?”公子怀并未听清,好一会儿,见苏见深不答话,一面转头看他,一面说,“你方才说什么,我没听清。”
苏见深却没回他的话了,公子怀生怕他睡着了,连忙又道,“怎么不说话了?”
苏见深趴在公子怀的肩头,好一会儿低声说,“好累,我,想睡一会儿。”
公子怀连忙阻止,心却慌了,“你别睡,马上就到了。”
这么一说完,苏见深已经没了声。
他大约是为了提起苏见深的意志,也或许是心中一度想说出来,只是一直不曾说,他想了一些话,侧头见苏见深闭着眼,也不管了,便索性直言说,“那日你不是问我,为什么要替你种蛊吗?你不是一直好奇,为什么我要待你与旁人不同,我一直没告诉你,因为,我早已对你情根深种。”
这些话他一直没告诉苏见深,其实他很清楚,这蛊一旦种下,或许将要遭受旁人的摆布,他知道他也很清楚,他只是,鬼使神差。
话至此处,他似乎是在斟酌开口,雨水似帘珠一般从他的脸上摇摇的坠了下来,仿佛要坠下他那满腹无人可诉的心思。
公子怀看不清前方的路,但看得清自己的心,他缓缓开口,道,“长留,你明白这份心思吗?”
雨下得好大,苏见深的身体越加的冰冷,青衫紧贴着他单薄的后背,雨珠顺着鬓发打湿了眼帘。
他提不起精神来,意识迷离,好似在梦中一般,只有鼻尖的淡花香像是真的。
他几不可闻的声音,再次响起,游丝般的气息倾吐在公子怀的耳侧,声音低哑,迷迷糊糊的轻声喊着道,“娘,我想回家。”
说罢又再次合上了眼,也不知是否听见了公子怀的话。
他是脑子糊涂了,这里哪里有娘,但他不知道,他只是觉得满身都好疼,手疼,胳膊疼,身上哪里都疼。
他只是那么迫切的希望,在这个阴冷的雨夜,他至少还有个家可以回。
这世间能去的地方太多了,可,能回的地方,这天下里拢共就那么一个。
公子怀脚步一顿,背着苏见深的双手发了紧,他说不出此刻,他的心中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