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泽楠见我颦蹙眉头,还道是我前几天染了风寒身体不见好,停止摆弄那可怜的白瓷花瓶,倾身要摸我额头:“怎么了?”
我微微后仰脖颈与他拉远距离,尽量使自己的声音疏密有度,不逾矩,也不给他任何多余的妄想。
“我无碍,还是请公子早些打道回府,莫让盛夫人再提了马鞭来此处寻人的好。”
闻言,盛泽楠的面色一僵,变得极为歉疚:“阿清,实在是对不住,我真的没料到那日我娘亲会四处寻我,我……”
我一向是不喜欢多说废话的性子,没等到他的下半文,心头不免倦意微起:“你爱玩,什么时候又能玩够?”
不知是不是错觉,盛泽楠的眸光似乎有那么一瞬凌厉起来,很快便趋于平常,略有些委屈之态:“阿清。”
我闭上眼。
“开着茶铺,素净打扮,就真当自己是个东西了?也不打听打听他是谁的儿子,什么狐媚玩意都敢往上面爬?”
那个衣衫奢美仆佣成群的女人,是这么说的吧?
我还记得她保养得当的指甲捏住马鞭鞭头,将我的下颌像观看畜生那样地抬起,打量两眼,嘲弄道:“不过也就这姿色,我还道是什么天人之姿呢。”
我木然地看着她嘴唇一开一合,把我贬低得一文不值,把我和那位只得见几面的盛公子强行捆作一团,把我比作女人一样的娼妓。
我是个男人,我只觉得恶心。
后来盛泽楠闻讯而来,在她面前抱住我,像恶狼护食一般,目露凶光,发出危险的低吼:“我说过,我的事情不用你管!”
女人被他对立的姿态惹得气急,指着我,整个人都在发抖:“你居然为了一介外人,对你娘亲发这么大的火?”
盛泽楠一愣,我也一愣。
这是个什么样的闹剧?旁人又看去了什么样的笑话?
我自始至终清清白白,甚至除了初次相见,我从没有抬头直视打量盛泽楠的脸,哪怕一次。那一刻我觉得恶心极了,然后就真的剧烈反胃,撑着盛泽楠坚实的胳膊,撇过头开始干呕。
我如水中浮萍,可我只能借着身边唯一那棵厌弃的腐木的力量。
盛泽楠搀扶着我,力道很大,像是能把人的胳膊捏碎。
我再次睁开眼。
那张与他娘亲有两分相似的面孔垂着眼睫对我说:“阿清,你就不能给我一次机会,信我这一回么?”
机会?应该给?如何给?
我近乎自嘲地在内心嗤笑一声,起身去取柜子里的落锁钥匙,不再回答他的话,但摆明了是逐客的意思。
盛泽楠目光悲怆地望我,就好像他才是这场闹剧中唯一的受害者。
我不清楚这位我瞧不起的公子哥,为何就偏偏瞧上了我。
但我知道,我绝不会对他有半分喜爱,我们之间也绝无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