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泽楠躲我,怕我,我就托人悄悄约他,在空荡荡的院子里隔着十步远小心翼翼地说对不起。
月影下,盛泽楠的神情我到现在都不会忘。
可是眼前人不再是那个羞涩腼腆的小孩子,也不是活泼开朗的少年,他满身阴郁,双眸都是冰冷的。
在他的眼里,只有复仇。就像盛泽镇说的,他不择手段,几近疯魔,变成了如今这个样子。
“阿清,我不杀你,你也不要妄图挑战我的底线。”
我勾起唇角,眯着眼,好像在嘲笑他。
盛泽楠以为自己胜券在握,以为打下了瀚海江山,以为一切都合该是他的囊中之物。
那我算什么呢?
我轻轻问出声,盛泽楠闻言僵立在原地,好像是此生第一次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沈陌清,对盛泽楠而言,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呢?无足轻重的人,还是可以花费时间逗逗,看两眼的玩物。
或者,只是个助他一步登天的垫脚石。
盛泽楠想朝我靠近,我猛的把剑抬高,架在自己的脖子上。
这座瞭望台那么大,底下是在夜晚陷入沉睡的无数生命,或恶或善,逃出去的世家找到了新的地方安身落户。他们看着京城的方向,像看热闹一样,等着它沉沦。
我说:“放了他们。”
盛泽楠的声音在抖:“沈陌清,你把剑放下。”
我迈出脚,每踏出一步,都会离他更近一些。手臂在发酸发麻,不只是剑的沉重,还有我肩膀上数不清的担子。
我又一次说:“放了城中百姓。”
我们距离近了些,盛泽楠武功很好,立刻劈手来抢剑,可是我的轻功比他更好,脚下一动,旋身与他相错。
血从脖子上流进衣襟,割裂的伤口很疼,真的很疼。
盛泽楠一双眼睛仿佛泛着猩脏的红色:“你若敢伤了自己,我就让所有人都替你陪葬。”
我站到他身前咫尺处,沉默了许久。
最后我用一只染着血的手去碰盛泽楠的脸,他居然没有趁这一下把我反制,愣愣地由着我碰他。
我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个什么样的表情,但应该很可怕,可怕得把天不怕地不怕的盛泽楠都吓住了。
“你若敢伤任何一人,我就替所有人陪葬。”
盛泽楠目光悲怆地看着我,就好像他才是这场闹剧中唯一的受害者。
我的心近半生都没有像此刻这般柔软了:“所以盛泽楠,你陪我一起死,好不好?”
盛泽楠没有说话,我却已经把长剑移到他的背后,狠狠地刺了进去。他也没有反抗,只是一直看着我,那目光很固执,像是有些委屈,也有些释然。